“空间感更重要。”宋意生眉梢一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暖意可以靠灯光、绿植、装饰来营造。裴老板兢兢业业学了四年那些设计理论课这就白上了?”
裴兆低笑出声,毫不掩饰被看穿的愉悦。
他既能故意抛出这个问题,就早有了被宋意生点破的准备。
现在反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把目光黏在宋意生发亮的眼睛上,挪都挪不开。
这本就是他精心设计的把戏。
比起正确答案,更让他贪恋的,是这一刻宋意生为他停留的注意力
当天中午,裴兆去了一趟酒吧。
刚忙完回来,一推开门,视线便开始本能地搜寻起那个熟悉的身影。
彼时,宋意生正半跪在一堆新拆封的木饰面板前,俯身查看一块板材的边缘处理,手指沿着木纹缓缓游走,专注地连裴兆走近了都还没发现。
以至于就更完全没能注意到脚边散落的几块边角料,就在伸手想去调整板材的角度时,指尖突然撞上了木屑锋利的边缘。
“嘶”宋意生条件反射地缩回手,面上瞬间染了几丝痛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明明还差三两步的距离,裴兆却一个箭步就冲过来,一把攥住了宋意生的手腕,紧张道:“怎么了?划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慌张,连忙低头查看。
翻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只见靠近小指根部的位置,一道细长的红痕正慢慢渗出血珠,伤口不深,但破皮见了血丝,在他鲜少晒见阳光的苍白皮肤上,更显得格外刺目。
“没事。”宋意生轻轻挣了下手腕,不甚在意,“就破了点皮。”
工地磕碰在所难免,这种程度的擦伤,在这里连创可贴都嫌多余。
他试图抽回手。
腕骨却被裴兆牢牢握着不放,只见那人垂眸看着那道浅浅的血痕,连脸都皱住了。
“别动。”裴兆握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他走到旁边的休息区,“我看看。”
宋意生真不觉得有多大的事。
但裴兆还是执意用碘伏给他消毒的伤口,一边擦着,还一边对着那条细痕极认真地吹了几口气。
“呼呼”
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附近的皮肤。
痒意顺着指尖一路窜上来,在他的心口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让那点很小很小的痛都消失了。
“好了。”裴兆的指尖最后在创可贴边缘又轻轻按了按。
动作还没收住,就忍不住唠叨,“今天晚上这只手不要碰水,免得伤口发炎,我一会儿去收拾那些边角料,以后这种事情你要是不放心就叫我做”
他说着,顿了顿,目光又落在那道几乎看不见的伤口上:“真没事?”
宋意生看着手指上那枚幼稚的创可贴,再看看裴兆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表情,嘴角终于忍不住地抽了抽。
他故意拖长语调,用那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指,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裴兆、裴总、裴老板这么点小伤,你晚一点来,它自己都愈合了。”
“至于这么大阵仗?”
第48章第四十八章“在梦里很多……
裴兆没吱声。
就那么闷着头,视线依旧黏在那片创可贴上。薄唇抿得紧紧的,连耷拉的发梢都透着一股低气压。
宋意生心尖蓦地一软,鬼使神差地屈膝蹲下。
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仰起脸,像在仰望一棵沉默的松。
他伸出完好的左手,先勾了勾裴兆垂在身侧的手指,继而才把他的整个手掌都轻轻攥住:“好了好了,下次我肯定长眼睛走路,手也护得好好的,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少,行不行?”
他澄澈的目光直视着裴兆低垂的眼。
裴兆被他这种近乎于哄小孩的姿态弄得有些窘迫。
可心里的那点后怕和担心,却在他专注的凝视中被慢慢抚平。
他忽然收拢五指,反手把宋意生的手包在掌心里,指腹在他光滑的掌背上狠狠蹭了蹭。
继而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当晚,直到宋意生彻底睡熟,裴兆才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后,回拨出一通电话。
六月的夜风裹着潮气穿过纱帘,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向一侧扬起个小角。
而此刻,在大洋彼岸的私人庄园里,裴母正懒洋洋地斜倚在她的黄花梨木躺椅上,新做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骨瓷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嗯哼?裴大老板,终于有空回电话给我,计划进展得如何?”
“成功了。”裴兆喉结微动,尽管把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掩不住尾音里上扬的腔调。
“哦?看来那孩子对你的爱还真是盲目。”滋滋乱扰的电流依然掩不住那头的嫌弃,“也就你这榆木脑子,才能想着拿个破厂子去跟人要名分。啧,居然还让你给赌成了。”
山风卷过庭院里的天竺葵,她顺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绕着墨镜的链条晃悠:“不过嘛还是恭喜我那为爱冲锋的脑残儿子,也终于得偿所愿。有空带小设计师过来玩玩?正好尝尝你叔叔新酿的红葡萄酒。”
“妈。”裴兆失笑,“难得听您说半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