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柳家旧宅时,柳霄已经将整日购买的东西安置妥当,正坐在烛火底下念书,月牙就乖巧地蹲在他身边玩耍。
只是让柳金枝意料不到的是项志轩居然也在,见着她便叉手下拜,满脸是笑:“柳娘子怎的才回来?倒叫在下好等。”
柳金枝疑惑而笑,道:“不知项郎君因何等奴?”
“嗐,全是因着娘子今日一早给在下送的那碗烩面。”项志轩不好意思地挠头,“今日我有一同窗来寻我一同温书,却不想瞧见了娘子那碗烩面,就央告我分他尝了两箸。”
“谁知这怪行货子五脏庙里头闹馋虫,尝了以后就不肯罢休,好说歹说又要了我半碗去。”
“他吃的起兴,来问我膳工是哪位?要请回家去包私。我道出是位未出阁的年轻娘子,他便不提这话,而给了我这锭银子,央求娘子明日若再做朝食,不拘是什么,好歹给他留一份儿。”
柳金枝打眼一瞧,那锭银子应有一二两重。
现下家里正是愁银子的时候,她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是项郎君同窗的事儿,奴自当应下。”柳金枝微笑,“明个儿奴便做好朝食送到郎君家。”
“若是娘子不嫌麻烦,也帮我留一份儿吧,这里是一两银子。”项志轩也递来一两。
可见今日他那位同窗又争又抢的,害得他只吃了半碗烩面,现下嘴里还在发馋。
柳金枝自然也是答应,拢袖收起银子。
这喜得项志轩连连叉手又拜了几拜,这才转回了自个儿房间。
柳霄见柳金枝终于得了空闲,就放下书本,起身去小膳房的蒸笼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递给柳金枝。
柳金枝拆开来,发现里头竟装了两个形容完好的炊饼。
这玩意儿武大郎也卖过,现代还衍生出武大郎烧饼,但烧饼是烧饼,炊饼却是馒头。
宋朝市面上,叫“饼”的食品至少有十几种,比如“环饼”是麻花、“索饼”是面条,而“乳饼”竟是奶豆腐。
但是古时候的筛面粉技术并没有现代的好,馒头也不如现代一样属于精细面食,反而有些粗糙剌嗓子。
“这是你专程给我买的?”柳金枝笑问。
“嗯。”柳霄抱起月牙,语气带着愧疚,“你在外面和那些人说话,肯定忙的吃不上饭,我就买了炊饼给你垫垫肚子。本来还有更好的顶皮酥果馅儿饼子,但我银钱不够,只能将就将就了。”
“不将就,我就爱吃这个。”
柳金枝笑着摸摸柳霄的头。
还怕柳霄心思敏感不信她,就特意去膳房翻了碟酱瓜出来,将瓜包夹进馒头里,大口大口地吃。
柳霄见她狼吞虎咽,不由一笑:“哪家娘子像阿姐你这般吃相?”一面又给倒了杯清水递过来,“小心,别噎着。”
柳金枝接过清水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笑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今日已经与饭食行还有蔡老商议好了,明日辰时一刻,咱们柳氏食摊就在太常寺边儿上盛大开业!”
“第一日做吃食,必然要一炮打响名气,把名声炒的红红火火,才能从早被挤占的市场中分一杯羹。”
“所以第一,咱们得保证朝食味道好吃、种类繁多、价格实惠。我已想好了单子牌面,晚些时候写给你,你背下来,待到明日唱和给食客们听。”
“第二,是银钱进账问题,咱们得写个账本,但我对这方面不甚精通,还是只能交与你来做。每日出账、入账都要计算清楚。”
“第三,你写字好看,得动笔替咱家写个旗招子。就叫‘柳氏食摊’!上边儿再画个柳叶儿图案,这样就是不识字的,也不会找错地方。”
柳霄自然是点头。
许久不出声的月牙却扯扯柳金枝衣袖,仰着小脸问:“那阿姐,我做什么呢?”
这倒难为柳金枝了,月牙才五六岁,能做什么呢?
她只好笑道:“月牙年纪还小,等再大一些再来帮阿姐好不好?”
谁料月牙一本正经道:“阿姐莫要瞧我年纪小,就以为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可厉害着呢!”
“以前哥哥没银子买书看,就常带我去书斋背书。一篇文章,哥哥背前半篇,我背后半篇,回家后一起默出来,就不用花银子了。”
“有时候我背的比哥哥快,还能多默一篇文章出来。”
“阿姐你又叫哥哥背单子牌面,又叫他算账、理账、写旗招子,不如叫我来背,我保管一个字都不会错!”
柳金枝倒惊讶月牙有这本事,笑道:“空口白牙可不算数,我当场写一纸出来,你若是在一刻钟之内背会了,我就把这事儿交与你办。”
于是提笔写菜名,满满当当一页纸交给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