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姜如意纳闷的看过来,于是伸手指了一下裴昭:“如今在汴京城,裴从谦是东道主,自然要请客。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领那么些月例银子也花不完不是?”
姜如意听了徐修这话,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懂、懂。”
裴昭听着两人的对话,很是无奈的笑笑,他自柜台上将银钱收了回来,笑言一句:“那就多谢女郎打折。”
姜如意连忙说不必谢,同徐修对视了一眼,双眼又忍不住弯起来些。
没想到,两人今日竟还真带了礼物来。
等收起那银钱,裴昭将一只锦盒递给姜如意,开口:“恭贺女郎的食店开张。”
柜台后面,姜如意看着眼前那两只正经用锦盒盛着的礼物,倒当真觉得惊讶起来。
她想了想,接过裴昭送的那只锦盒,伸手打开,低头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更加惊讶。
这锦盒中摆放着一只通体冰透的琉璃物件,约莫只有巴掌大小,做工却极为精致。
姜如意从锦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竟然是一只精致的琉璃灯台。灯台底座雕成了莲瓣形状,样式为花口的,放在桌面上,似一朵静静盛开的花朵。
这样的礼物,贵重是一方面,关键还当真用心了。
姜如意抬起脸来,认认真真的朝裴昭道谢:“多谢裴少尹这份礼物。”
裴昭静静的看她一眼:“女郎喜欢就好。”
姜如意将那只琉璃灯台仔细的放好,又去看徐修送的贺礼,等打开之后,倒是笑了起来。
就见徐修送的,竟然是一套天青色的酒壶,里面不仅有精巧的执壶,还有两对酒盏,并一只温酒用的注碗,很是齐全。
姜如意心想这位徐郎君,多半是爱喝酒的,送人东西也送自己喜欢的,实在是率性。
姜如意连忙也向他道过谢,然后才笑眯眯的目送着二人离开。
街道上,浓密的树荫下面,裴昭和徐修二人并肩走着,周围蝉鸣声声、行人倒是不多。
徐修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间闷笑了一声,惹得裴昭侧目朝他看过来。
裴昭问道:“何事如此好笑?”
徐修甩了甩袖子,一副打趣的语气说道:“真是可惜啊,枉你挑了半天的贺礼,依我刚才看着,姜小娘子的反应倒是一般。”
裴昭皱了皱眉头,他看着徐修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微挑一下眉头:“哦?”
徐修看着裴昭这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觉得没意思,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柳条,又眯起眼睛,他怎么觉得裴从谦对那位姜小娘子……
徐修想着方才吃饭时,那盘特意摆在裴从谦面前的杏脯子,又想想裴从谦素来不喜欢出门,却一而再的去姜小娘子那里吃饭,平时也不见他对吃食如何上心。
徐修看了看身旁这位好友,很是八卦的眨了眨眼睛。
夜晚,天边繁星满布,小院子里静悄悄的,自树叶间传来阵阵蝉鸣声。
姜如意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凉衫,将屋里的窗户皆打开,靠在软榻上,悠闲的坐在灯下看话本子。
白日里裴昭送的那座琉璃灯台,正摆在桌子上,烛火摇曳中,映衬着整座琉璃灯台光泽夺目,十分漂亮。
姜如意的视线偶一瞥见那琉璃灯台,就忍不住朝上面多看几眼,显然是真心喜欢。
门外传来敲门的动静,阿芍在外面叫了一声:“小娘子。”
姜如意将手里的话本子放下,起身给她开门。
阿芍手里捧着两碟蜜煎走进来,将那碟子放在桌上,然后搬了个凳子坐下,满脸新奇的对着那琉璃灯赞叹。
今天白日的时候,阿芍就看见了这盏灯,当时已经觉得漂亮极了。谁知晚上点燃了之后,琉璃通体泛着晶莹的光泽,这才叫一个美轮美奂呢。
阿芍忍不住赞叹道:“小娘子,你说这灯台,怎么能做的这么精致好看呢?”
姜如意正拿了个蜜煎放进嘴里,闻言也点了点头感叹:“确实精致好看。”
寻常灯盏用的都是铜或者陶的材料,讲究些的人家,用的也不过是瓷灯。其中,最好是用白瓷,釉质莹润光洁,通体细腻如白玉,有些白中还会微微泛些青色,这却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而像这样精致的琉璃灯台,恐怕那些大铺子里也只得一两件。
姜如意又朝那桌上看看,见这琉璃灯燃于花蕊中间,玲玲珑珑的,当真越看越喜欢。
她和阿芍又盯着那灯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视线移开,姜如意重新拿起搁在一旁的话本,低头继续看。
阿芍凑过来,好奇的指了指上面问道:“小娘子,这上面讲的是什么故事?”
姜如意给她说道:“是关于白蛇的故事,这段讲的是许仙和白蛇离别后又相逢的情景,里面正借了诗人杜甫的诗,诉二人衷肠。”
本朝已经形成了后世白蛇传的故事雏形,关于白蛇传的起源,有说源自唐传奇的,也有说源自本朝话本的。
如今街头巷尾,又有各种编撰的故事版本流传,但大体上都是个爱情故事。
姜如意又将那诗念给阿芍听:“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阿芍好奇的抬起头来,朝面前那盏琉璃灯台看看:“共此灯烛光?小娘子,诗里说的灯烛,是像这琉璃灯一样的吗?”
姜如意抬头看一眼阿芍,连忙朝她摇摇头。
“这些诗都是时人乱添的,何况,诗的原意也对不上。”
姜如意突然间觉得,自己从东街行市买回来的这话本子,实在不怎么正宗,好端端的,加什么带灯烛的诗?
虽然这诗加的不应景,但是送这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