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指尖在探测仪边缘掐出月牙印。
血珠混着风里残留的血腥味渗进仪器缝隙时,屏幕上那行血字突然剧烈震颤,像有无数黑虫在墨汁里翻涌。
她猛地甩了甩仪器,碎纸片被风卷走的刹那,星链系统的自动检索模块“叮”地弹出——全息投影里,黄泉九幽封印的古老铭文正与探测仪文字重叠,每一道笔画都像活过来的蛇,尾相衔。
“这不是警告……是邀请。”她低喃出声,尾音被风撕成碎片。
后颈的细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沾湿了贴身的战术服。
许殇的战戟金光还在不远处闪烁,可她忽然觉得那光热得烫眼,烫得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忘川底见过的冥魇残像——青面獠牙的虚影裹着黑雾,连忘川水都在它面前结冰。
“瑶姐?”阿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怀里的孩子正揪着她的短刀穗子啃。
戴瑶迅按下探测仪的隐私锁,转身时已扬起惯常的财迷笑:“没事,仪器抽风。”可她的余光始终黏在许殇背上——他站在祭坛最高处,战戟斜指地面,鬼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本该清亮的眼尾却浮着层暗红,像被血浸过的玉。
是夜,地府新修的巡防队开始轮值。
戴瑶裹着从阿勇那里顺来的皮氅蹲在哨塔上,探测仪在膝头烫。
她调出许殇这三日的能量波动图,蓝光曲线在午夜子时突然拔高,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把。
“咔嗒”一声,塔下传来皮靴碾碎石子的声响——许殇的巡夜路线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他的影子先爬上木梯。
戴瑶屏住呼吸,看着那道黑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战戟拖在地上,金属刮擦声像指甲划过玻璃。
“阿瑶。”许殇仰头,鬼纹从脖颈漫到下巴,左眼眼白完全被墨色覆盖,“我好像……做了个梦。”他的声音闷,像是隔着层水幕,“很黑的地方,有个声音说,我本属于它。”
戴瑶的探测仪“嗡”地炸开红光。
她猛地跳下去,手掌按上许殇心口——霜之心的凉意和战神戟的灼热在他体内翻涌,像两股较劲的蛇。
许殇的喉结滚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眉心:“这里疼,像有根钉子在钻。”他的体温高得反常,掌心的老茧磨得戴瑶手腕生疼,“白天解开封印时,我以为终于自由了……”
“许殇!”
急促的呼唤从巡防队营地传来。
阿勇攥着半块冷饼跑过来,刀鞘撞在腿上哐当作响。
他的鬼面裂得更开了,露出底下泛青的脸:“西南角封印裂缝又扩大了!方才巡逻时,我看见裂缝里爬出黑藤,缠碎了三块界碑!”他的目光扫过许殇的眼睛,喉结猛地动了动,鬼面下的肌肉绷成铁线。
许殇松开戴瑶的手,战戟自动飞到他掌心。
金光裹着黑雾从戟尖溢出,在地面烧出焦黑的痕迹。
他转身时,戴瑶看见他后颈的鬼纹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往耳后蔓延,像有生命的黑蛇。
“我去看看。”他说,声音里又有了往日的冷硬,可戴瑶注意到他握戟的手指在抖,指节白得几乎透明。
阿勇等许殇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立刻凑到戴瑶身边。
他鬼面的裂缝里渗出暗红,不知道是旧伤还是新血:“瑶姐,您现没?将军的眼神不对。”他压低声音,刀尖无意识地刮着木塔栏杆,“方才他看我的时候,像不认识我似的……就像十年前,那些被冥魇附身的鬼将。”
戴瑶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想起探测仪上的血字,想起许殇说的“本属于它”,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我知道。”她摸出块能量糖塞进阿勇手里——这是她私藏的星际货,甜得齁,“你今晚别睡,盯着将军的营帐。要是他再半夜出去……”她顿了顿,指尖掐进掌心,“用捆仙索,捆紧点。”
阿勇捏碎了糖纸。
甜味在口腔里炸开时,他鬼面下的嘴角扯了扯:“当年将军背我趟过三途河时,也给过我块糖。”他把碎糖纸收进怀里,刀鞘撞着大腿往营地走,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我信您,瑶姐。将军要是真被什么缠上……”他回头,鬼面裂缝里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就把那东西拆了喂狗。”
戴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巡防队的篝火里,转身时撞进一片阴影。
阿星缩着脖子站在哨塔后头,手里攥着半本破书,指节白:“瑶、瑶姑娘……”他的声音颤,像风里的芦苇,“我、我其实……”
“阿星!”阿翁的声音从议事厅传来,“来帮我整理《九泉志》残卷!”
阿星浑身一震,手里的破书“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戴瑶瞥见封皮上隐约有“冥魇”二字。
等他直起腰,又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传承引导者,抱着书小跑着往议事厅去,只留下一句被风吹散的“明天再说”。
戴瑶蹲下身捡起阿星掉落的碎纸片。
月光下,纸片边缘的焦痕泛着幽蓝,像是被冥火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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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到背面,一行极小的字刺进眼睛——“战神血,冥魇引,九泉裂时归旧主”。
风突然大了。
探测仪在她掌心再次震动,血字重新浮现,比之前更清晰:“准备好迎接冥魇了吗?”
戴瑶抬头望向西南方向。
那里的阴云正在翻涌,隐约能看见许殇的战戟金光,像一团被困在黑雾里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