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遇掀开橡胶帘的时候,姨妈正坐在柜台后面,捧着一个有词典那么厚的文件夹在看。
见他折回来,姨妈让他等着,非要把刚炸好的花生米给他带一罐。
盛遇闲得无聊,看了一眼柜台上摊着的文件。
只看一眼他就认出来是盛开济的手笔。
于是他好奇地朝前翻了一下……应该是盛开济亲自做的一份他的人生履历,排版简洁明晰,内容细致,几乎涵括了他前十七年的全部经历,每个板块还附带照片。
不过姨妈进度缓慢,目前才堪堪过半。
过了几天,盛遇又过来吃饭,听见钱大妈在棋牌馆门口跟别人谈笑,说文秀最近特别用功,天天窝在柜台后面看书,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于是盛遇进门时又瞄一下柜台上的文件夹,比上次见,刚过去十五页。
他的前半生是一本厚重的书。
姨妈认真地看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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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逐出家门’的第二周,姨妈终于大发慈悲地原谅了路屿舟。具体表现在容许他回家吃饭了。
这天放学早,盛遇和路屿舟直接来了棋牌馆。
夏扬听见车铃的动静,飞奔着从二楼下来,路过大堂还摸了三根冰棍,往两人怀里一人塞一只,撕着冰棍包装道:“可算来了,我妈最近更年期,看谁都不顺眼,你俩来了正好分担火力。”
盛遇撕开冰棍尝了一口,蜜桃味,有点腻。
他咂咂嘴,眼尖地瞥到路屿舟是原味,提议道:“诶,你喜欢蜜桃吗?我跟你换一下。”
路屿舟正弓着身锁车,头也没抬,示意了一下放在后座上的冰棍,“你自己拿。”
等锁完车,路屿舟收好钥匙站直,一根撕了包装纸的冰棍已经递到了面前。
定睛一看,缺了一角。
路屿舟:“……我不要,你自己吃。”
盛遇只当他嫌弃自己咬过的部分,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含糊地说:“沾了口水的位置我刚刚掰掉了……剩下的挺干净的……”
“不吃。”路屿舟一听,更不乐意了,生硬又别扭地别开脸,提着书包快步进屋。
盛遇唉了一声,“我吃不完两根!”
路屿舟已经先一步进了门,活像有炸弹在身后追,语调也带点忙乱,“随便给谁,给夏扬——”
盛遇:“……”
夏扬从临近小超市买了两大瓶芒果饮料,正好见到最后一幕,不禁笑了一下,问:“你们闹别扭了?”
盛遇满脸冤枉,“我没招他。”
路屿舟最近经常抽风,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盛遇都怀疑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人一直不喜欢肢体接触,最近尤其严重。放学路上,盛遇下意识搭他肩膀,不出两秒就会被拱下来;半夜打游戏,累了在他床上躺一会儿,他也不乐意;有一次家里停电,盛遇热得受不了,穿了一件他的无袖背心,路屿舟当时没说什么,可后面那件衣服再也没出现过。
综上种种异常,大概是从上次半夜不小心一起看了小黄片开始的。
盛遇合理怀疑他在害羞。
第一次跟人一起看小黄片,别扭也正常。
合理。
盛遇微叹了口气,也没多说,跟夏扬并肩进了屋。
姨妈在二楼烧饭,楼道里有呛鼻的辣椒香。
一段时间没回来,卧室成了夏扬的天下,路屿舟推门进去,没两秒就折返出来,冷着脸挽起袖子,把书包放在客厅,凌空点了夏扬,说:“进来收你的臭袜子。”
盛遇还没当回事,叼着冰棍,跟在路屿舟屁股后面进门,口齿不清地说:“很乱吗?我来帮你……”
帮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