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遇能看出来,路屿舟有点不高兴。
这种情绪很轻微,几乎不外露,言行举止也没有任何异常,但盛遇就是知道他不高兴。
“这个果茶很好喝,你尝尝。”盛遇把喝了一半的饮料推给路屿舟,眼睛睁得比平时大,眼珠子明亮水润,有几分卖乖的意思。
路屿舟盯他两秒,把饮料接过来,一口吸干了。
盛遇心头跳了两下,从这个粗鲁的动作里看出几分发泄出来的不爽。
一口把果茶干了,路屿舟扔开塑料杯子,上半身向后靠,垂着眼皮,冷恹恹地给盛遇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成年了。】
包厢里朝吵闹不休,他们隐秘地握着手,却不敢说那些明目张胆的话,只能打下一行行字,借电子设备交流。
盛遇:【嗯。】
路屿舟:【我们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盛遇也往后靠,思忖片刻,说:【我想给我们留点后路。】
十七八岁的时候,总是天不怕地不怕,揣着一腔孤勇,可以干出无限件蠢事。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朋友,是同学,是两个家庭的交点,一旦出柜,现有的一切都要崩塌重建,那是个漫长而钝痛的过程。
少年时期的喜欢是一种鲁莽草率的产物,连他们自己也不敢说‘一辈子在一起’这种鬼话。
盛遇莽撞惯了,难得理智一次,想给路屿舟留点余地。
日后散了,分手了,没人会知道。
他们可以继续走自己的路,逢年过节,疏离地对视,道一声问候。
“……”
路屿舟捏着手机壳边缘,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他一直是冷静严谨的人,盛遇和他截然相反,随心所欲,随性而动。这是他第一次从盛遇口中听到如此理性的话。
两人就这样各自盯着屏幕,无话可说,但谁也没有撒手。
等赵立明等人抢完肉,注意力转到他们身上,盛遇立刻挣开手,起身说:“去个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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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饭点,商场楼层洗手间全是人,还有淡淡的烟味,盛遇在外面看了一眼,扭头就走了。
刚过拐角,他就看到了路屿舟,单手插兜慢吞吞走过来,像是来散步的。
两人擦身而过,盛遇一把就将路屿舟往外拽,说:“全是人,吵。”
路屿舟这会儿倒开始装腔作势了,懒淡道:“厕所当然人多,我不嫌弃。”
盛遇咬紧了后槽牙,“说得好像您老人家真是来上厕所的——”
这个点的商场正热闹,没什么清净的地方,盛遇索性一头扎进了安全通道。
门一关上,楼道里就只剩下安全标识微弱的荧光,盛遇迈着长腿,就着这点光线风风火火往上跑了两层阶梯,然后靠着墙,换了个轻松的姿势等人来。
他等的人很快来了。
盛遇低头划拉手机,假装没发现靠近的人,拇指一个劲地上滑,一个视频还没看清就划走了。
余光里有一道身影,比躯体更先压过来的,是路屿舟混着皂香的冷淡气息。盛遇恍了一下神,几根冷白色的手指就覆盖了他的屏幕,直接把手机拿走了。
盛遇:“哎,姓路的……”
再一抬脸,他就被人堵住了嘴,踉跄着往墙上靠。
路屿舟一边亲他,一边把摁灭的手机往他身上塞。盛遇出门没穿外套,裤子只有很浅的口袋,手指碰进来的时候,会不小心蹭过小腹和腿根。他被碰了两下,整个头皮都发麻,吻得更加没有章法。
他们不是出来上厕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