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罗拉女士记忆恢复,盛开济压缩了开会时间,提前半小时落地阿尔萨斯。
路上他接到了主治医生的电话:
“ct显示,脑中的血块被吸收了90%……完全康复只是时间问题……她目前的记忆呈现片段式,就像一把打乱的拼图……需要给她时间慢慢拼好……”
虽然不该半场开香槟,但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盛开济在前台签了字,手机搁在边上,直接忘了拿。
他推开房门,VIP病房窗户宽阔,一到晴天,地面满是明净的天光,倒映着三个温情的影子。
三人当中,路屿舟率先发现他的到来,起身致意。
盛开济脱了外衣,站在门边小幅度点头。
盛遇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却没回头,仍旧固执地凑在罗拉女士面前,指着自己,问:“你记得我吗?我是谁?”
罗拉女士:“小遇。”
盛遇:“对,我是你孙子。”
罗拉女士:“放屁!”
祖母生了一场大病,脾性开始返璞归真,有了年轻时候的倔性,哪怕想起盛遇也不肯承认自己有孙子。
盛遇很满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您这样骂人呢,嘿嘿。”
盛开济扶好眼镜,垂手前不自觉摸过领口,理了两下,然后走到病床边,冷静地自我介绍:“妈,我是开济。”
罗拉女士扭头盯他两秒,把脸皱成了苦瓜。
“你不是开济,开济没那么大。”
盛开济知道她记忆混乱,也不强求,从容地说:“您说我该多大?”
罗拉女士:“六斤八两。”
盛遇:“……”
路屿舟:“……”
好家伙,还是个大胖小子。
“咳……爸,我们出去接点热水,你们聊。”盛遇低下了头,抿紧唇才堪堪压住笑意,起身时提醒似的推了一下路屿舟的肩膀。
小辈们礼貌地留出了空间,病房只剩下罗拉女士和她六斤八两的好大儿。
盛开济没有逗留太久,性格使然,他下不会跟儿子相处,上不会跟母亲打交道,只是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候两句,就出了病房。
他怀着如释重负的心情出门,视线一瞥,就望到了正在走廊尽头说话的盛遇和路屿舟。
亲儿子和养儿子相处不错这一点,盛开济是知道的,不过从未亲眼见过。
不知道在聊什么,许是心情不错,盛遇一边说话还一边比划,像一朝回到了小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稚气未脱的笑意。路屿舟一只手肘撑着窗台,不怎么搭腔,但眼神一直专注地跟随着盛遇,从未移开半分。
窗外阳光炽烈,他们的身影被光线眷顾,描出一层金灿的毛边。
如果路屿舟不喜欢男生,盛开济或许会觉得这一幕很和谐,但有些事情被捅破后,那些日常又琐碎的细节,就容易变得耐人寻味。
“爸?”
还是路屿舟先发觉了他,站直了身看过来,神色在瞬间收敛平淡。
盛遇也站直了,某种微妙的气氛随之消散。
盛开济情不自禁推了一下眼镜,怀疑自己幻听了——刚刚路屿舟好像叫了一声‘爸’。
这一声‘爸’,直接让他将那点细微的怀疑忘了个一干二净。
盛遇:“聊完了?”
路屿舟手指捏着一个智能机,递送给他,“您手机落了,我刚刚下楼,前台让我拿给您。”
盛开济一看,还真是自己的手机,接过来塞进口袋,直视着路屿舟说道:“有时间吗?一楼有咖啡厅,喝一杯聊聊?”
这是出柜以后父子俩首次坐在一块谈心,电话里总是言不尽意,有些话要当面才能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