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下大错,苟全?性?命,已是阿兄偏爱了。”
阿政看着琇莹,看着看着,便笑了,“琇莹,你长?大了。”
琇莹仰起脸,腮边含泪,“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所做之事,阿兄,我?要?一力承担。我?会在牢里?静思?己过,戴罪立功。”
阿政抱着他,双眼轻阖,眸中沉静,看不出?情绪,可是九分欣慰,一分酸楚何必为外人道呢。
琇莹真?的是他一点一点养出?来的,他处处像他,样样随他,王教了他担当,他便一直听?着。他不知不觉好像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他膝下的幼子了,但这样很好,王很开心。
“那你便在这里?吧,阿兄等你的上书,也等你自己走出?去。”
琇莹应是,偏头提起油灯,让他看自己雕的未完成的塑像,这塑像模样矜贵,姿态端丽,其间神韵与阿政很像,“阿兄,这个塑像与你的名姓一般皆存世千古,我?希望我?也如?它一样,在史册之中可以将?名姓同你紧贴。”
“我?在牢中想了很久,秦篆难读,我?欲为其做音注,让它能流传的更远,我?知道你的所想。”
他接着轻声道,“我?之大志向,想做君王辅。”
“你已经在做了。”阿政仔细端详着那座塑像,眉目间却是和那塑像不同的温度,他并非石像,他亦会为真?情流露自己的心。
“可阿兄知道,你会做得更多,更好,因?为我?亦然。”
“不必去想青史名姓相连,因?为你我?已经一起走了很远了,我?们所做,只是想做,该做。”
他接着道,他理解琇莹想与他绑在一起的执念,可又不希望他太过执着史册名声。
“所谓这页史书,不过是记述你我?功绩的一张白纸,后人之说。自留与后人,你我?只在此页,不必管他们。”
“所谓前世的孰优孰劣,孰强孰弱,不过是文人添墨罢了。他们未在我?们的高度看你我?眼中的风景,他们的评价,何必在意呢。”
他教着他的琇莹,勿在意此名,但为一志。
秦琇莹,王之佐也,王亲自说的会比史册之上更加惊心动魄。
长成
琇莹这牢蹲的并不安逸,怎么说呢,他?蹲牢的时机不对。
现在正值年末,秋收与冬麦的播种已结束,秦人是轻松的,他?们只需每天按琇莹他们的安排去各自的工厂做活就行,就连学宫也是自习等着考试就行。
可现在整个大秦官员最忙的时候,他?们不仅要做总结,还要定下明年的宏观大方向?,在除夕之前将各方面的细枝末节都定好,尽早张贴出去,这虽然贴出去了,大家也看不懂。
但?是照琇莹和阿政早就预计的那样,后续的解释国策,需要报纸加紧进行解读,改成秦人都懂的语言,由学宫的学生和看报的能吏们往外传。
琇莹为了消息的及时性,今年还预计定下一个专门?送报纸的岗位,还有今年秦国定下的水泥路已经修的七七八八了,想着在各条路边都建个驿站。
他?的奏书已经递了上去,朝臣们今年还得根据财务部给的情况定下其他?地方的学宫落址和数量。
他?这些说的是小头,这些只需定方向?的。
关键的还有粮税款征收统计等等,这些是必须亲自看,亲自算的。
他?本想着给张苍说,让张苍代他?去的做的。
结果张苍连干了十几天,硬生生给自己干病了。
琇莹看着这个一直用帕子捂嘴挡着咳嗽,带着浓浓的鼻音,眼尾通红的,在他?面前让他?赶快出来的张苍,也是觉得上天真?是“眷顾”他?呀。
他?叹了口气?,就让张苍赶快出去,“这牢里寒凉,你?快点出去,莫在加重病了。”
张苍打了个喷嚏,脸都红了,摇头,就往他?木板上一躺,一边擦了一下自己无?意识流下的生理性的眼泪,一边催他?。
“公子,那边还有那么数据没算完呢,你?以前负责的人员调度,我还没熟悉呢,还差好多东西呢!”
“所以公子啊,你?赶快上书来顶我位置,不然到时干不完,太影响事了,不少大人都等着呢。”
琇莹替他?裹紧了上面搭着的兽皮,又探了探他?额,觉得凉丝丝的,才放下了手。
“我写?,即刻写?,你?先出去,这里阴冷,不适合你?养病。”
张苍实际上还比他?小半岁,平时跟着他?只需做他?指派的活,而今他?骤然下狱,让他?担事,也是为难他?了。
他?下笔如风,一边写?还一边问,“你?怎么忽病了,你?平日?里身子可是好的很啊!”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张苍就来劲了,他?口中嘟囔着,“我算账算到半夜,本想眯一会儿继续干,就直接睡了。”
他?说到这,吸了吸鼻子,磨着牙,带着一股子的怨气?。
“都怪我那个坑弟的师兄韩非下午来拿数据的时候,说是怕我闷,把我窗给开了,我吹了半夜的风。偏偏半夜又落了雪,我被生生给冻醒了,然后中午就成这样?了,晕乎乎的,啥也做不成了,这才着急着来找你?。”
琇莹也是被弄笑了,“非先生在秦举目无?亲的,待你?亲近,这回也是好心办坏事,你?莫要怪他?了。”
张苍也是长叹一口气?,又是一大股眼泪顺着眼尾往下流,“我知道的,他?待我如老师一般。”
琇莹的笔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下写?,“你?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