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看到顾荃进来,像撑腰的到了,抬起下巴,“姐姐来了,方才的话你敢不敢和姐姐说?”
顾荃多余的话没有,就两个字“不行。”
顾禀坐直了些,“我知道了,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了姐夫,等我好了,我必亲自上门道谢。”
如此老成的说,听得李氏忍俊不禁,又有几分无奈。
顾荃坐到床边,拿起枕边的书,道:“禀儿,你若实在想看书,让人读给你听便是,切不可自己费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有人比姐姐更知道有个好身体是多么的重要。”
寻常的一句话,听在几人的耳中却是十分的沉重。
李氏瞬间紅了眼眶,别过臉去。
顾苓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姐姐,突然“咦”了一声,“姐姐,你今日瞧比昨晚脸色更好,是不是在家中睡着比在婆家更好?”
李氏还伤感着,突然被这话给压了回去,也去看顾荃的脸。
顾荃没有脸红,面上却自带红气,可以说是有生以来气色最好之时。
顾苓和顾禀都以为她身体已经大好,加之休息得当,所以才会如此。唯有李氏知道小两口之前没有圆房且分开睡,昨晚才睡到一起。
等到顾苓留下来给顾禀读书,母女俩一同离开时,当娘的自有私房话对出嫁的女儿说。
“便是先不圆房,也还是莫要分开睡的好。夫妻至亲至疏,若不能夜夜同床共枕,哪里来的感情,你看看我和你爹?这么多年了,他一晚都离不开我,枕头风为何比什么话都有用,正是这个道理。”
顾荃也不害臊,频频点头,“娘,女儿记下了,回去后就和他一起睡。”
李氏嗔了她一眼,喜上眉梢。
“以前娘就盼着这么一天,你身子好了,嫁人生子,日子美满。现在好了,这一天终于让娘等到了。”
顾荃却知道,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哪怕是昨晚上吸收了那么多的生命力,她仍能感覺到身体还有虚空的地方没有被填满。
府中上下像是什么也没變,但她从园子穿行时,却觉得很多东西都變得不一样。
她不再仅仅是顾家的姑娘,这座她生于此,长于此的府邸也不会是她后半生的容身之处,应该也不会是她的归处。
快到晚香居时,碰到顾茵。
顾茵的亲事已定,就是上回说的那个付家的二公子。她绝食抗议失败,連顾勤都不理她,方姨娘哪里还敢再赌,好话歹话地劝她应下亲事。
她脸上无半点待嫁女的喜悦,脸色阴着,眼神沉着,在看到顾荃之后,目光中明显带出嫉妒之色。
“四妹妹瞧着气色不错,想来是嫁人后日子过得顺心。裴妹夫相貌出众,官位不低,还极得陛下看重,虽名声有些吓人,一般人却是高攀不上。”
这话酸话十足,分明是暗指顾荃高攀。
顾荃只觉可笑,冷冷地看着她,“三姐姐这话在顾家说说也就算了,日后嫁了人,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提起,否则我这个大理寺的寺卿夫人,恐怕不会给付御史的二儿媳妇
任何面子。”
“你……”她脸色大变,“四妹妹,我们一家子姐妹……”
“在顾家,我们是姐妹。出了顾家,我是裴夫人,你是付夫人。三姐姐若想与我论姐妹之间,那也要看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荃,万没想到顾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四妹妹,这话你敢不敢当着祖母的面说?”
“我有何不敢的!”
顾荃睨着她,眼底一片寒意。
一时之间,她心口发凉,仿佛一记驚雷打在她头顶,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四妹妹根本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哪里是别人口中的胆小乖巧,分明是极其有心机之人。若不然如何能讨得芳宜郡主的欢心,从而嫁进裴府?
“四妹妹,原来我们一直都小看你了。”
“现在看清也不晚。”顾荃声音更淡,“日后三姐姐出了门子,大可以与我斷绝往来,我绝无二话。”
说罢,她径直往前走。
她前脚到晚香居,顾茵后脚跟到。
顾老夫人昨夜里没休息好,瞧着精神气不足,见她们前后脚进来,且顾茵脸色明显有些不对,便知她们之间必有龃龉。
“端娘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日后嫁进付家,付家人可不会惯着你。”
若是搁在从前,顾茵必会争辩,还会控诉老太太偏心。
她看着神色没有任何异样的顾荃,也不知怎么的,出口的话变成了,“祖母所言极是,孫女记下了。”
顾老夫人有些意外,以为她是真的懂事了,难免觉得欣慰,看她的眼神比之前都柔和了许多。“你们姐妹一个个嫁出去,冠了夫姓,就不再只是顾家的姑娘。祖母只盼着你们不要忘了自己姓顾,日后姐妹之间要多往来,万不能生分了。”
她听到这话,下意识去看顾荃。
顾荃应承着顾老夫人,乖巧听话一如从前。
这时杜氏与沈氏过来,身后跟着顾荛。婆媳俩是来探望顾禀的,她们刚去过二房,送去了一些补品等物。
顾老夫人对着沈氏,再没从前的亲热,有些不冷不热。沈氏也知道理亏,百般小心讨好着,不斷地给顾荛使眼氏。
顾荛刚想说什么,便被顾老夫人打断,“你们姐妹几个有些日子没见,不必在这里拘着,自去说说话。”
沈氏的小心思落了空,挤着笑道:“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祜娘瞧着气色比之前更好。你们姐妹定有许多话要说,快去吧。”
说话的同时,还给顾荛使眼色。
顾荛像是心领神会,刚出门就和顾荃走到一起,“四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三弟出事,恐怕还是冲着你来的?”
顾荃抬了抬眉眼,“二姐姐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