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沈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烈的杀意,“你还在等什么?!是想等着雍王破城,看看他对你这前朝老奴是杀是剐?!还是想等着李将军回来,治你一个包庇国贼、延误军机之罪?!取诏书!立刻!马上!”
最后四个字,如同催命符!
王德全吓得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许多,保命要紧!他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老奴…老奴遵命!遵三殿下监国之命!老奴这就去取…取诏书!”说完,连滚带爬地起身,在两名同样面无人色的小太监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冲向殿后存放机要密档的偏殿。
沈琰看着王德全狼狈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随即迅收敛,重新换上沉痛肃穆的表情。他缓缓起身,转向百官,声音沉重而有力:“诸位大人!国难当头,纲纪为先!废黜顾氏,肃清宫闱,乃当务之急!待诏书取来,本王即刻代行君权,颁诏天下!以告慰先帝,以正国法,以安…人心!”
他刻意强调了“安人心”三个字,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百官。此刻,虽然沈琰这“监国”来得突兀且有些僭越,但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在顾氏这“罪魁祸”必须立刻被清除的强烈共识下,竟无人再出言反对!甚至连大皇子沈瑜,也只是脸色铁青地瞪着沈琰,嘴唇翕动,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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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殿,陷入一种诡异而压抑的等待之中。只有顾氏那断断续续、充满怨毒的诅咒和低笑,还有殿外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攻城槌撞击声,如同死神的脚步,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再次从殿后传来。
司礼监掌印王德全回来了。他双手捧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他走到沈琰面前,颤抖着将锦盒高高举起,然后跪下,声音嘶哑:“回…回监国殿下…废后…打入冷宫之…空白诏书…取…取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锦盒上。那里面,承载着决定一个皇后(废后)最终命运的空白旨意,以及…三皇子沈琰此刻攫取“监国”名分的关键道具!
沈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他上前一步,郑重地接过锦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卷明黄色的丝帛,上面盖着象征至高皇权的、鲜红欲滴的传国玉玺大印!诏书的正文部分,一片空白。
“笔墨伺候!”沈琰沉声道。
立刻有手脚麻利的小太监捧着御用的朱砂墨和紫檀狼毫笔,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
沈琰拿起那杆沉重的御笔,饱蘸了如同鲜血般的朱砂墨。他走到御案前(代替龙椅前的丹陛),展开那卷空白的诏书。笔锋悬停在丝帛之上,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状若疯癫、眼神怨毒盯着他的顾氏,扫过虚弱不堪、全靠宫女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眉心灰金光芒闪烁不定的沈云昭,扫过惊惶、恐惧、期待、复杂的百官,最后,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门,听到了西直门方向传来的震天厮杀。
他手腕一沉,饱蘸朱砂的御笔,终于落在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明黄丝帛之上!
笔走龙蛇,朱砂刺目!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如同刻印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兢兢,惟以社稷苍生为念。然坤宁宫顾氏,身膺后位,本应母仪天下,德被六宫。岂料其蛇蝎为心,豺狼成性!竟敢阴结妖妃,暗行鸩毒,以冷梅香引千机之煞,谋弑君父,罪同谋逆!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今铁证昭然,罄竹难书!其行已悖人伦,失妇德,更遑论母仪之尊!着即废去皇后之位,褫夺一切封号、册宝,贬为庶人!念其曾侍奉先帝,免其显戮。即刻打入北宫冷泉殿,永世囚禁,非死不得出!以儆效尤,以正宫闱!
呜呼!朕德薄,致此祸乱,痛何如哉!着宗人府、内务府即刻执行,不得有误!钦此!”
最后一个“钦此”落下,沈琰掷笔于案!那沉重的紫檀狼毫笔在御案上弹跳了一下,滚落一旁,朱砂在案面上溅开几滴刺目的红痕,如同泣血。
“诏成——!!!”王德全尖着嗓子,带着哭腔宣唱。
轰!
整个太和殿仿佛都在这份染血的废后诏书下震动!
“废后诏书!成了!”有人低呼。
“打入冷宫…永世囚禁…”有人喃喃。
“便宜这毒妇了!该千刀万剐!”更多的人咬牙切齿。
而跪在殿中央的顾氏,在沈琰落笔的刹那,身体就僵住了。当“废去皇后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北宫冷泉殿”、“永世囚禁”、“非死不得出”这些冰冷刺骨、如同万载玄冰的字眼,通过王德全那尖利变调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她耳中时,她脸上那疯狂的怨毒和诅咒,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火焰,凝固成一种极致的、死灰般的绝望。
皇后…废后…庶人…冷宫…永世囚禁…
这些词,每一个都曾经是她用来惩罚、折磨那些失宠妃嫔的利器!是她彰显无上权力、俯瞰众生蝼蚁的象征!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些词会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加诸在她自己身上!而且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由她曾经视如棋子、甚至可能成为她“儿子”的三皇子沈琰,亲手书写、宣读!
“不…不…这不是真的…”顾氏喃喃着,眼神涣散,仿佛无法理解这从天而降的判决。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那空悬的龙椅,仿佛那里还坐着那个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的帝王,“陛下…陛下救我…臣妾没有…臣妾冤枉啊…是他们害我…是他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充满了无助的哀求,与之前的疯狂判若两人。那是一种从权力巅峰被彻底打落尘埃、剥去所有华丽外衣后,露出的最原始的、对毁灭的恐惧和绝望。
沈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决断。他拿起那卷墨迹未干、朱砂刺目的诏书,声音如同宣判:“废后顾氏,接旨!”
“不!本宫不接!本宫是皇后!是国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沈琰!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本宫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沈氏江山永堕地狱!!”顾氏仿佛被“废后”两个字彻底刺激,再次爆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身后两名影卫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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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下去!”沈琰厉声喝道,不再给她任何咆哮的机会,“即刻打入北宫冷泉殿!严加看管!没有本王…没有监国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斩!”
“遵命!”两名影卫轰然应诺,声音冰冷如铁。他们不再有任何顾忌,如同拖拽死狗一般,粗暴地架起披头散、仍在徒劳挣扎咒骂的顾氏,拖着她沉重的镣铐,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那刺耳的镣铐拖地声,伴随着顾氏逐渐远去、却依旧怨毒不甘的诅咒,在金殿中回荡:
“沈琰!李牧!你们等着!雍王会为我报仇的!他会把你们碎尸万段!本宫在地狱等着你们!等着你们——!!!”
身影最终消失在殿门外,被外面更加激烈的厮杀声吞没。
废后顾氏,这位曾经母仪天下、权倾后宫的女人,最终以最狼狈、最屈辱的方式,被拖离了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太和殿,走向那象征着无尽寒冷、黑暗与绝望的坟墓——冷宫。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废后的诏书如同抽走了所有人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对即将破城的绝望。那份明黄的、染着朱砂的诏书,静静地躺在御案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也像一块沉重的墓碑。
就在这时——
“呃…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