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李挺收到家书,父亲病重,需要昂贵药材医治。他翻遍积蓄,却现以他那点微薄的俸禄,根本买不起上好的人参。这时,周员外突然登门拜访。
"李大人,听说令尊身体抱恙,特地带了些药材来,略表心意。"周员外命人抬进几个精致的木匣,里面装满了名贵药材。
李挺下意识要拒绝,但想到父亲痛苦的样子,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周员外,这"
"李大人不必推辞,"周员外笑得意味深长,"谁没有个难处?以后大家互相照应就是了。"
那一晚,李挺辗转难眠。第二天,他派人将药材送回周府,但留下了其中一小包——刚好够父亲治病所需。
开春后,李挺审理案件的方式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对普通百姓的案子,他依然公正严明;但对涉及乡绅富户的案件,他开始学会"酌情处理"。渐渐地,衙门里的书吏变得配合了,同僚们的态度也亲切起来。
端午节前,周员外再次登门,这次带来的不是药材,而是一封请柬。
"李大人,京城来的贵客想见见您,不知可否赏光?"
李挺本想推辞,但听到"京城"二字又犹豫了。自从考核得了"中平",他日夜思索如何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周员外压低声音:"是当朝蔡太师府上的张师爷,专程为太师搜罗天下奇珍。听说李大人才学过人,特意想结识。"
李挺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蔡京,当朝宰辅,权倾朝野,若能得他青眼
当晚,李挺换上新做的湖蓝直裰,随周员外来到城中最豪华的醉仙楼。雅间内,一位身着锦缎的中年文士正把玩着一块和田玉璧。
"这位就是新科进士李大人吧?久仰久仰!"张师爷起身相迎,态度热络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酒过三巡,张师爷忽然叹道:"太师近日为边关军饷愁,偏有些自命清流的官员处处作梗。像李大人这样明事理的才俊,若能得太师栽培,何愁不能施展抱负?"
李挺心跳加,他想起家乡淮南那个破落的小院,想起母亲补了又补的棉袄。若能在蔡太师门下
"下官才疏学浅,恐怕难入太师法眼。"
张师爷眯眼笑道:"太师最爱两样东西——奇珍异宝和好书法。听闻李大人临得一手好《兰亭序》?"
一个月后,李挺托周员外变卖了祖传的淮南砚台,换来一方端溪名砚;又熬夜临摹了蔡京最推崇的王羲之《快雪时晴帖》,连同搜刮来的三颗南海明珠,一并托张师爷献上。
秋末,吏部调令突然下达:李挺升任刑部主事,即刻进京赴任。同僚们惊讶艳羡的目光中,李挺知道,他押对了赌注。
汴京的繁华远李挺想象。青石板铺就的御街宽达二百步,两旁酒楼商铺鳞次栉比。但更让他震撼的是太师府的权势——每日清晨,等候接见的官员能从府门排到宣德楼。
"李主事,太师要见你。"入京第三日,张师爷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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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在书房接见了他。年过六旬的权臣精神矍铄,手中正把玩着那方淮南砚台。
"字不错。"太师开门见山,"听说你在青州判过盐案?"
李挺手心沁出冷汗。那桩被他轻判的盐税案,莫非
"处理得妥当。"蔡京下一句话让他如释重负,"明日去拜会高太尉,他那边正好缺个懂刑名的。"
高俅的府邸比太师府更显奢华。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这位靠蹴鞠迹的权臣正在欣赏歌姬舞剑。
"听说你是蔡太师举荐的?"高俅懒洋洋地问,"正好,童枢密使的侄子惹了桩命案,你去摆平。"
案件比想象的棘手。童贯的侄子当街纵马踩死孕妇,证据确凿。但李挺很快找到了突破口——他重金收买仵作改了尸格,又威胁目击者改口称孕妇是自己跌倒。最终以"意外事件"结案,童家赔了二百两银子了事。
结案当晚,高俅设宴款待。宴席间,李挺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花石纲——从江南运来的奇石上镶嵌着珍珠玛瑙,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李大人是聪明人。"高俅举杯相敬,"听说你家乡淮南盛产牡丹?明年花石纲路过时,还望你多多费心。"
回府后,李挺在灯下展开父亲临终前给他的家书:"吾儿为官,当如淮南莲,出淤泥而不染。"他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打湿了信纸。
三个月后,李挺升任刑部员外郎,专司"诏狱"——即奉皇命查办的特殊案件。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审理弹劾蔡京的御史中丞陈瓘。
阴暗的诏狱中,李挺看着这个曾经像他一样满怀理想的清官。陈瓘的十指已被拶夹得血肉模糊,却仍不肯在认罪书上画押。
"陈大人何必固执?"李挺亲自递上一杯热茶,"认了罪,最多流放岭南。太师答应保全你家人。"
陈瓘抬起肿胀的眼皮:"李李推官?"他竟认出了当年在青州有"李青天"之称的故人,"你你怎么变成"
李挺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厉声喝道:"继续用刑!直到他画押为止!"
走出诏狱时,汴京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李挺裹紧狐裘大氅——这是童贯送的,用的是上好的辽东狐腋皮。他突然想起多年前淮南老家的冬夜,自己蜷缩在破棉被里背诵《正气歌》的情景。
"大人,蔡太师请您过府赏雪。"随从的通报打断了他的回忆。
"备轿。"李挺抖落大氅上的雪花,忽然瞥见袖口沾了一丝血迹。他皱了皱眉,吩咐道:"把这件送去洗干净,换那件紫貂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