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走了一步,踏入那平凡而真实的暮色之中,身后的小屋像个忠实的沉默者,藏匿了所有惊心动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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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刺穿了紧张又亢奋的空气,像个没心没肺的闹钟。卢平正把讲台上那本啃得卷了边的《黑魔法生物:实战指南》塞进磨损的皮包,扫了眼底下。一片脑袋蔫哒哒地挨着书桌,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小兽。
“咳,既然大家看起来都熟练掌握对付格林迪沃的要领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耳朵里,“那么,圣诞假期的礼物——一份关于格林迪沃和卡巴异同点的小论文,等着各位。”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些骤然瞪大的眼睛,嘴角弯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要求么,不少于三英寸。深度挖掘,各位。”
教室里像被扎了一针的刺猬,“嗷——”的一声集体呻吟炸开了锅。
梅林在上,那可是足足三英寸的羊皮纸!足够让罗伊纳·拉文克劳从画像里跳出来感慨现在的孩子真辛苦。
一个格兰芬多男生悲愤地把脑袋磕在桌面上,出沉闷的抗议;他旁边一个斯莱特林女孩则绝望地掏出尺子,对着自己空白的羊皮纸比划着,仿佛那样能变出字来。
卢平教授是顶顶有趣,课也上得惊险刺激,但这布置作业的手腕,也真是不饶人。他慢条斯理地扣好皮包搭扣,仿佛那一片怨声载道只是午后微风的背景音。
劳拉·罗齐尔在一片嘈杂中优雅地合上笔记,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页。她站起身,深绿色的巫师袍衬得她肤色更冷,微微侧头理了理肩头一丝不苟的栗色长,确保每一根丝都伏贴到位,如同她的表情,完美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容一丝涟漪。周围的女伴们感受到那股冰封千里的气场,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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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手指刚搭上冰凉的门把手,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穿透了教室的喧闹尾巴。
“罗齐尔小姐,请留步。”
劳拉顿住了。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才转身,动作控制得像钟表指针。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冷冷地钉在卢平身上。
“什么事,教授?”她的声音质地如冰晶敲击琉璃盏,清脆悦耳,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矜贵劲儿,像寒冬里呼出的白气,凝在空中。
卢平手里捏着个东西——大概是支断了的粉笔头?他那张温和的面孔上浮起一个微妙的笑纹,不灿烂,不亲近,像是隔着层雾看东西。
“嗯…关于你上次在办公室提的那个问题。默默然相关。”他似乎很随意地把“默默然”这个词滑了过去,轻巧得像丢了一颗石子进深潭,但目光却稳稳锁着劳拉的眼睛,“当时没给你个确切的说法,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劳拉的眼神瞬间凝了一下,像冰面被什么锐器划了一道。默默然,为了接近这个据说被治愈了的狼人,为了格林德沃的吩咐,她随口抛出的、关于这种极其隐秘又极其危险存在的问题,几乎算是刁难了。她还以为早石沉大海了呢。
“啊,那个。”她把一缕调皮滑下的碎轻轻别回耳后,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可能转阴,“您找到答案了?”
她心里却不信。知道默默然存在的本就寥寥无几,更遑论见过。格林德沃说起它时眼神里深沉的告诫她还记着呢,那可不是小巫师课后辅导的范畴。
卢平脸上那抹让人摸不透的笑意加深了半分,带着点奇异的引诱。“光听我干巴巴地讲?”
他摇摇头,那动作让人想起邓布利多那种故弄玄虚的把戏,“纸上谈兵,哪及得上亲眼目睹一下呢?”
他朝窗户外努了努嘴,黄昏的金红色光线正贪婪地舔舐着远处的禁林边缘。“怎么样,今晚有兴趣吗?魁地奇球场靠近禁林那块。我让你亲眼瞧瞧默默然是什么模样。”
“你找到了——?”劳拉那完美冰封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像琴弦走调,呼吸也滞了一拍。
默默然!那种能把魔法连同宿主一起彻底撕碎的东西!他怎么会找到?还敢把它塞在禁林里?脑子里警铃大作,危险!这太危险了!格林德沃的话在耳边回响。
她试图在卢平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是虚张声势?还是真不要命?但那中年男人只是维持着那副平静到令人烦躁的微笑。
“来了不就知道了?”卢平没等她质问完,提起皮包,最后那句话像抛下块饵食,然后他就自顾自地踱出了教室门,身影在斜阳里拖长,留下劳拉一个人杵在门口,捏着门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走廊的阴影仿佛比平常更浓重,冷意从石墙深处渗出来,缠绕在劳拉·罗齐尔脚踝上。她离开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步伐迟缓而沉重,卢平教授那句话,持续回荡在脑海里——“今晚禁林边缘,让你亲眼看看默默然。”
那可是默默然!被束缚的魔法生物狂暴之力,足以撕碎宿主和周围一切!格林德沃交代她接近卢平获取信息,但绝非用命去验证那些恐怖的猜想。
思绪混乱如麻,劳拉下意识穿过石墙,踏入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低沉的光线里。壁炉里绿幽幽的火焰不安地跃动,光影在几个看书的学生脸上留下诡谲的跳动印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潮气,混杂着旧羊皮纸和高级魔药原料的奇特气味。
她几乎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影。对方似乎本能地想后退避让,动作间带着某种刻意收敛的锋芒,却又在看清劳拉苍白的脸后,定在了原地。
“罗齐尔?”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带着点讶异,少了那份往日的咄咄逼人。
劳拉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淡金色的丝在炉火微光下失去了平日的炫耀意味。
是德拉科·马尔福。他站在那儿,长袍整齐,手里拿着一本厚得出奇的《高级魔药制作》——大概是斯内普的加餐作业。劳拉注意到,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傲慢气场淡了很多。
“你看上去……”德拉科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脸色糟透了。”
劳拉的心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秘密呼之欲出,又死死堵在喉咙口。她扫了一眼四周竖起的耳朵和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
德拉科眉头微蹙:“这边。”他引着她走向公共休息室深处一个无人光顾的角落,几张扶手椅簇拥着一张笨重的黑木小桌,桌上放着一个扭曲的银蛇烛台,烛火早已熄灭,只有窗外黑湖深处透过来的、水波荡漾般的幽暗光芒映照着这里。
劳拉几乎是跌坐在其中一把冰凉的扶手椅里,双手紧紧交握在膝盖上,指节再度失血泛白。“卢平教授…”她终于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他…他刚刚…私下里让我晚上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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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挑了挑眉,倚在旁边的石壁上,抱臂看着她,一个标准的、不带催促意味的倾听姿态。
“在禁林边上,”劳拉深吸一口气,仿佛每个字都在灼烧喉咙,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气声,“说是…说要亲眼看看…默默然。”
一股寒流瞬间掠过德拉科脊柱。他站直了身体,灰蓝色的眼睛里最后一点漫不经心被迅粉碎。
“默默然?”他重复着这个词,“他亲自对你说的?”
劳拉用力点头,嘴唇抿成一道没有血色的细线:“就在下课后。说得…很确定。让你亲眼看看。”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卢平那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话,下意识地紧了紧袍子领口,尽管休息室并不冷。
德拉科的脑子立刻把这条信息和斯内普办公室里的对话拼接起来。
斯内普那严厉得近乎刻板的脸,冰冷的警告:“警惕莱姆斯·卢平。他的某些反应…不合逻辑。记住这一点,马尔福先生,尤其在与他相关的任何异常上。”那些提醒当时像风掠过岩石,此刻却在心湖中猛地掀起巨浪。
卢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