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怀中那人却将茶盅推开,口中喃喃道:“阿晏,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回,在夷和坊,你喝醉了酒,咱们也是这般坐着马车离开的……”
魏修晏想起了那次醉酒,那是他唯一一次宿醉。
那次,在丹心楼,他听她说起儿时曾摔碎了一盏琉璃兔子灯,心下觉得,她与阿蓉的相似之处越来越多,惊喜异常,便多喝了几杯。
“还记不记得?”
杜时笙见他不答,扭过身子,有些娇嗔地又问了一遍。
她腰间的那只泥塑小兔,在他手背上轻轻划过。魏修晏低头看去,将它轻轻握在了掌心之中。
卖泥塑的匠人曾同他说过,这一对红莲玉兔,是开过光的灵物,能带来好姻缘。他虽是不信,可那日在夷和坊,当他确认另一只是杜时笙所丢之时,心中却生出了莫名的欢喜。
此后的时日中,他每每拿起这泥塑小兔,总是会不自觉地思忖两件事。一是杜娘子是不是阿蓉,二是,自己为何,会因是她而欢喜?如若,她不是阿蓉,自己又要如何处置这份情愫?
直至后来,他确定她是阿蓉,二人又心意相通,魏修晏才渐渐放下了这份执念。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男女之间的情爱,与查案不同,原本就是说不出道理的吧。
现下,醉醺醺的阿蓉便在他身边撒娇,他想起这些往事,忍不住自嘲一笑,点头答道:“我当然记得……”
魏修晏话音还未落,便觉怀中那人起了身,跪坐在自己身边,用干热的掌心托起自己的脸庞。
旋即,一双氤氲的杏眸,便凑到了他的眼前。
“那时,你距我便似这般近。”
她呼出的浅浅的酒气,若有若无地,扑面而来。魏修晏心头蓦地一颤,轻轻凑上前去,以前额贴了贴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那时,阿蓉是不是怕了?”
少女“扑哧”一笑,与平日全然不同,笑得一脸娇俏暧昧,随即道:“怕什么,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魏修晏听见她的醉话有趣,忍不住笑道:“我的阿蓉是见过大世面的。”
杜时笙俯身看他,觉得魏修晏似是在左摇右摆,摆得她有些头晕。
“阿晏,你坐稳了。”
她嘟哝了一句,扶着额,一屁股又跌坐在他身旁。
“好,我坐稳些。”
魏修晏扶住她的肩头,将茶水放在她口边,轻轻喂了她一口。
“这茶不好喝。”杜时笙蹙着眉,勉强咽了下去,“我们那里,有红茶、柚子茶、花茶……好多好多茶,都比这个好喝得多。”
“你们那里?”魏修晏用帕子帮她擦拭了一下嘴角,忍不住笑问。
杜时笙一把拉开马车的侧窗帘,用手指着天空,醉醺醺道:“我们那里就在……”
她用力眨了眨眼,发现天还亮着,一颗星星都没有,只好晃了晃头,用手指在眼前画了两个圈。而后,她又慢吞吞地在魏修晏的胸前轻轻一点,说道:“我也不是来自星星的。我是来自未来,就是,许多许多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