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大好,京郊有不少人踏青。铁槛寺有些香客。
门口的小沙弥见是贾家又来一行人,忙接上来,得知他们也是来找宝二爷的,便将其领去。
宝玉住在厢房中,并不跟其它和尚住一起。
晋王湛跟贾兰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来到了宝玉住处。
还未走近,便听得里边在吵。
“跟你们说了不要再来了。怎么还来?若是明日再让我看到你们,我明日便走。”这是宝玉的声音。
回话的女声带着些许啜泣。“二爷,您可曾想过老太太和太太。老太太前儿才从大病中缓过来。若是知道您过得不好,她老人家要怎么活?”
一阵沉默后,女声再次响起。“二爷,您听我一句劝。出去散一阵心,就跟回去。您是家里的顶梁柱,您一走了之,这个家怎么办?”
宝玉的声音带着怒意传了出来。“没听说家里少了一个人,天就要塌。少来唬我。再说,不是还有珠大哥跟兰儿吗?”
正走到门口的贾兰被点个猝不及防,在门外笑着道:“二叔这般想我,我便来了。”
宝玉听到贾兰的声音,忙掀帘出来迎。
宝玉说是出家,其实并未剃度,带发修行。头上仍然束着嵌宝紫金冠,穿着一件白色绣花箭袖。
看到贾兰,宝玉喜出望外,道:“兰儿不是在宫里吗?怎么上这儿来了?”
贾兰道:“端午将至,宫里放我回来玩儿几天。二叔怎么住这儿了?”
“别提。”宝玉叹息一声,瞧见贾兰身边的朋友好生眼熟,便问:“这位是?”
黛玉大婚那日,宝玉醉倒在永宁侯府的后门,正好遇到打扮成太监模样出来凑热闹的晋王湛。当时宝玉酩酊大醉,对晋王湛的印象有些模糊了,此时并未认出他来。
贾兰跟宝玉介绍晋王湛:“二叔,这位是晋王殿下的侍读,谢公子。”
晋王湛道:“贾公子,在下谢行止,这厢有礼了。”
宝玉打量了一凡品貌不凡的“谢公子”,又忙把贾兰、“谢公子”二人往屋里请。
掀帘而入,贾兰跟晋王湛踏入宝玉住着的厢房。
厢房里茶桌,茶炉,书桌,笔墨纸砚,应有尽有,虽然不似国公府那般讲究,但还是很惬意的。
屏风后走出几个女子,正是晋王湛在怡红院门口遇到的那几个女子。她们当时说给宝二爷送吃食和衣物便走了,便先晋王湛一步到了铁槛寺。
为首的女子正是袭人,她红着眼睛,跟贾兰、晋王湛伏了伏,又看了一眼旁边不理她的贾宝玉,终还是道了声,“宝二爷,我们回去了。”
宝玉正跟她置气,不想理她,又碍着有来客,面子过不去,便吭了声,“你们回去吧。”
待袭人一行人出去后,宝玉让跟随他的小厮茗烟取茶具来煮茶,招待客人。
宝玉请贾兰、晋王湛在茶桌前坐下,道:“寺庙条件简陋,多有怠慢。望谢公子见谅。”
晋王湛把玩着手里的茶具,那是一只色泽绚丽的成窑五彩小盖钟,底下托着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成窑,那可是前朝的官窑。成窑烧的瓷器价值连城。也只有皇室才用得上成窑的瓷器。
晋王湛笑道:“宝公子客气了。这茶是顶好的六安茶。茶水中还能吃到梅花的清香。还有这套茶具,也是无价之宝。”
宝玉如得知音,喜道:“谢公子是个有品味之人。”
晋王湛笑而不语。
贾兰瞧着这套茶具,忽恍然大悟,对宝玉道:“二叔,这茶具我在妙玉姑娘那里见过。”
宝玉道:“这套茶具正是妙玉姑娘送给我的。包括沏茶的水,也是她收集的旧年梅花上的雪水。”
晋王湛听到“妙玉姑娘”这几个字,加上她所赠茶具以及泡茶用水的讲究,便能推测,这位姑娘定是个妙人儿。
贾兰几番想开口,思索后,决定来都来了,便直说了。“二叔若想研究佛法,其实家里也可以盖座寺庙,让二叔修行。还能比邻妙玉姑娘,探讨佛法,岂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