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顾雁山剪掉茄帽,抽出雪茄盒里的雪松木片撕开,划开火柴点燃它,火苗之下淡淡的松香腾升。
随即便是雪茄馥郁的香味,和松香融合。
顾雁山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捏着燃烧的雪松木片点雪茄。
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茄身,等待着切口燃烧均匀。
顾雁山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点雪茄的画面都像一副艺术品,耐心又优雅。
但安静的书房空气中,却似乎萦绕着无声的压力。
他在等待郁燃的答案。
他喜欢郁燃的聪明,但他也想看聪明的小宠物,如何费尽心思地从他这里讨要到奖励。
一些上位者的恶趣味。
郁燃垂着眼,目光落在顾雁山手上,看着雪茄尾部一点点点燃,火点褪去后形成一圈均匀的灰烬。
顾雁山衔住雪茄时,郁燃在他脚边蹲下。
细白的手搭在顾雁山膝上,郁燃歪头靠在手上,抬起上目线,望着顾雁山。
像只乖顺地蜷缩在主人脚边的猫。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郁燃说了个日期,是他重生也是他们初遇的那夜,“那天我刚从那场噩梦中惊醒,恍然之间真觉得自己被凌谦囚在地下室十年,我丝毫没有一切尚未发生的侥幸。那一刻,我只觉得恨意滔天。
“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我差点就这么做了,我找了把刀前往凌家,差一点撞上您的车。”
他顿了顿,等待着顾雁山想起那个雨夜。
顾雁山左手手背轻蹭他脸颊,又复而落在他头顶,指尖残留着雪松木淡淡的木调香气。
他表情闲散,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擦过郁燃额间。
一种摸宠物的手法。
他没说话,但郁燃接受到了信号,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那点意外让我清醒过来,或许第二天我就因为故意杀人被捕了吧。”
“之后您救了我一次又一次,也是因为您我才有底气和凌家对抗。”郁燃敛眸,“如果没有您,我现在或许已经像梦里那样,腿也断了,眼睛也没了,自由和未来都不存在了。”
顾雁山的手抚过郁燃眼睛,柔软的睫毛在他指尖颤动,像振翅的蝴蝶那般。
“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郁燃贴上他掌心,“连我这条命也是。”
顾雁山轻轻笑了下:“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我去死?”
“当然。”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吸引力,”顾雁山摇摇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值几个钱?”
“不值钱,”郁燃坦然道,“但或许,我死掉会让您觉得有些无聊。”
顾雁山笑容更甚。
他随口感叹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在梦里,落到那样的下场呢。”
“是啊,如果我在梦里,也这么精明就好了。”
不管是猫还是狗,任何流浪的动物在刚被带回家的时候都会对主人有几分防备,然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卸下谨慎,开始对其敞开柔软的肚皮。
就像郁燃这样,好乖好乖地伏在顾雁山膝头,表情怅然,似乎沉浸到了那个悲惨的梦中。
又主动将自己的脸送进顾雁山掌心,每一个动作和行为,都透露着信任、依赖和无害。
顾雁山抽着雪茄,注视着他。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倒真是一个温柔主人和乖顺小宠那样温馨和谐的一幕。
“先生。”阿坤敲门。
“进来。”顾雁山说。
郁燃伏在他膝头没有动,阿坤目光一顿,又很快恢复自然。他径直走向顾雁山,弯腰将手中的文件放在矮几上,随后从屋里退出去。
厚重的房门阖上。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走着,已经指向后半夜。
“没了顾氏支持,凌氏翻身几率极低,与其让我转让股权给你,你不如去收购其他股东手上的股份。”
顾雁山探身拿过桌上的文件,递给郁燃。
郁燃疑惑看他。
“拆开看看。”顾雁山轻抬下巴,“坐沙发上去。”
郁燃听话起身,在顾雁山旁边坐下,他抽出档案袋里的文件。
里面是一些关于凌家霸占裴家产业,以及制造当年事故的证据。
以及一份高昂的海外信托,受益人是裴知璋。
是凌家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的那份遗产。
翻看文件时,郁燃好像隔着时光窥见了十几年前,察觉到危险的裴宴安和温琪雅为郁燃筑起了一道防护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