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份信托限制了继承年龄,或许郁燃也会死在五岁那场意外里。
郁燃看向顾雁山:“早知道股票过几天再卖了。”
等他向凌家提起诉讼,现在仅仅是众人猜测的霸占裴家家产一事被证实,凌氏的股价还能再创新低。
顾雁山被他惋惜的语调逗笑。
“那点钱算什么,”顾雁山说,“作为商人,你的目光应该放在输赢而不是钱上。只要赢,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
郁燃一愣。
他甚至还没真正收购凌氏的股份。
顾雁山已经开始指导他如何立足商界。
暂时的利益折损不代表最终的输赢,那么顾雁山作为一个从不做亏本买卖的商人,选择他,是否也是他投资策略的一环呢?
一瞬间,郁燃毛骨悚然。
他再次真正地认识到,顾雁山的可怕。
即使他一直都知道顾雁山的不善,但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感受到与狼共舞的危险。
他玩不过顾雁山。
窗外已经隐隐泛白。
郁燃站在床边,看着窗外天空渐渐变成靛蓝,他揉乱头发,走到门口又退回来抱起一只枕头,再次离开房间。
越是靠近顾雁山的房间,郁燃越是冷静。
这一整层楼,只住了他和顾雁山两个人,他这样安排,自然是在给郁燃机会。
郁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在是否意识到顾雁山看透一切前,同样的选择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出发点。
前者,郁燃袒露伤口,表现乖顺,都是为了显得自己很可怜,他想要顾雁山对他的兴趣盎然,转变成可怜他,心疼他。
他想要顾雁山对他这只小宠物产生一点感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现在,他依旧选择敲响顾雁山房门,是他不想彻底被顾雁山看透。
只要他按照洞悉一切的顾雁山安排的剧本走,再笨拙的露出一点费尽心思的马脚,他或许就能够在顾雁山那可怕的掌控中,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
屋内没人应声,郁燃等了片刻,再次叩门。
在他第三次抬起手,准备敲门时,房门打开。
顾雁山似乎刚从浴室出来,发尖半干,平时一丝不苟后梳的额发凌乱搭在额前。但他那份上位者的威严和成熟,并没有因为半遮住额头而削弱。
浴袍衣襟松散,腹肌块块分明,郁燃眼尖地看到几道藏进浴袍里的陈旧伤痕。
顾雁山低头看他,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怎么意外。
目光扫过郁燃怀里的枕头,他问:“睡不着?”
“嗯。”郁燃点头,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然也不需要他开口,顾雁山侧身让郁燃进去。
卧室里当然只有一张床,郁燃站在卧室中央,顾雁山换好睡袍出来掀开被子坐下。
“站着干什么?”他笑道,“还要我哄你睡?”
谁能想到那个高高在上,被人畏惧的顾雁山如此耐心温柔。
丝毫没有被打扰的不快。
是这样的,脾气再差的主人在面对自己可爱的小宠物的时候,都有着无尽的耐心。
哪怕郁燃现在得寸进尺地提出哄睡要求,顾雁山可能也会满足他。
不过宠物也要有宠物的自觉,现在还不到得寸进尺的时候。
郁燃摇头,爬上床挨着顾雁山躺下。
窗帘关上,屋里的灯也暗下来,卧室里温度偏低,缩在被子里凉凉滑滑的,郁燃睡了半天也没捂热自己那一团。
倒是顾雁山那边,暖意明显。
郁燃一点一点蹭过去,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又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怕过界。
头顶传来淡淡的笑意,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的人突然出声:“你是蚯蚓吗,拱来拱去。”
郁燃愣了下:“我吵到您了吗?”
“你说呢?”
“抱歉。”
“过来。”顾雁山依旧闭着眼睛。
郁燃迟疑片刻,小心贴了过去,摸到顾雁山胳膊,双手环上去。
“手这么凉?”顾雁山在被子里抓住郁燃的手,干燥温暖的掌心将他发凉的指尖握住。
他侧身,将郁燃往怀里按了按。
郁燃额角贴在顾雁山肩头,鼻尖顶在他心口,两个人的距离明明前所未有的近,双方之间却没有任何缱绻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