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顺着江辞脚下地皮的脉络,即便相隔千里,许宥礼依然贪婪地依附在青年身边,嗅闻他身上淡淡的橙花气息。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
红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地面如同一块人类的皮肉,在江辞脚下不停弯成小圈,想让爱人注意,又怕会吓到他。
他如此小心翼翼,却在看到江辞和别人打闹丶欢笑时差点崩坏。
许宥礼知道他和林弦清是大学时期亲密无间的朋友,每次下课吃饭形影不离,有什麽事都会第一个和林弦清讲。他明明知道两人没什麽……却还是忍不住妒忌。
他也想成为江辞无条件信任的人。
他想和他说话,想钻进他的心脏,想知道每时每刻江辞脑子里冒出的想法。
他讨厌……江辞看向自己时眼里无意识流露出的防备丶怀疑和冷漠。
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别人竟唾手可得,不安的躁动感在腐烂的躯壳里扭曲成一种饿意,许宥礼恨不得将那碍眼的笑容撕碎,将那张漂亮招人的脸吞之入腹。
尤其江辞对林弦清说话时,灰黑色的眼睛像生动稀有的宝石般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异的光泽,那场景更映衬许宥礼是只偷取幸福的卑贱老鼠。
平日里的他,那个暴露在聚光灯下坠着各种title的许宥礼,只是他表演的空壳。
他表演一个优秀的律师,表演可靠的工作夥伴和学长,表演对任何事情收放自如的人。
而让他最吃力的,是表演江辞的爱人。
高岭之花丶贴心人夫……他颤抖着心脏揣摩着下一个江辞可能喜欢的人设,收集资料试图表演得更像。
他害怕三分钟热度的爱人弃他而去。
可越是压抑,藏在怀里滋养多天丶畸形的爱就将根扎得越深……他惴惴不安,日日恐惧着江辞将曾经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分一分一毫给无关紧要的人,更无法接受肮脏的自己暴露在光线下。
可以爱我吗?可以一直爱我吗?
可以在看到真实的我时,别抛弃我吗?
他无声询问。
他得不到结果。
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辞走进庙宇,将联系强行扯断。
有那麽一瞬间,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毁掉一切。
为什麽?
为什麽不要他?
他以後该怎麽办?
许宥礼擡眼,和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对视。
它惨白毫无血色的皮肤浑身蔓延着黑色裂纹,腐坏浓稠的器官挤压着缝隙处,混合血液流下深色脓水,透过黑漆漆的眶骨缝隙处,还能看到眼球丝状的神经末梢。
“哐!”
一声脆响,手机顺着碎裂的玻璃片滑落,落在桌面上绽开蜘蛛网状的痕迹。
许宥礼喉咙紧涩,疼得没了知觉。
他最惧怕,却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怪物。
即便江辞现在不离开,等日後看到这副残破的身躯,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
那他该怎麽办?
像江辞那些前男友一样,哭着喊着跪着求他别走?
畸形混乱的欲念在清脆干裂的皮肤边缘蠕动,许宥礼割裂的五官倏地扭曲在一起,唇瓣盈出血丝,强撑已久的骨架仿佛下一秒就会散落一地,化成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