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把桌上原本铺着的《董美人墓志》抓了起来,递给他。
陈冶秋扫了一眼纸上新添上去的几个猫爪印,又攫过她的手看了看她被墨浸染的手指,笑了起来。
“这野猫太不爱惜你的心血。”凤栖梧耸了耸肩,很遗憾地说,“实在该打。”
“确实。”陈冶秋拿两个手指夹走他颇有些得意却被“猫爪印”毁了的《董美人墓志》,随意扔在桌上,又把罪魁祸首拉起来拘在怀里,重重咬她的嘴唇,骂道,“报复心重,不是什麽好东西。”
凤栖梧吃痛地低呼出声,又担心楼下的人听到动静,只能向後靠着,不让陈冶秋再咬他。
陈冶秋也确实没有再咬她,但也没有放过她,低头收下她的唇。
他的吻柔软,带着几不可查的安抚,并不一味地索取,而是尽量照顾着凤栖梧的情绪,引着她不由自主地从喉间溢出几声低吟。
凤栖梧吓了一跳,赶紧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皱眉道:“现在算什麽,你和你爷爷斗心眼子误伤到我,你心有愧疚,过来给我点甜头?”
“你情我愿的事儿,我愧疚什麽?”陈冶秋手一收,将她更压向自己些,唇又要覆下,“楼下待烦了,过来换换气罢了。”
他们挨得近,凤栖梧无法忽略他滚动的喉结,以及他靠向她时嘴唇上清晰可辨的纹路。
就像那个晚上,他的唇也是渐渐靠近,猛地撞开了一番新的局面。
“你别害我。”凤栖梧躲开些,拿没有沾上墨汁的手指轻抚着他唇上的纹路,压低了声音,“真被捉奸了,你不过得个风流的名号,浸猪笼的可是我。”
“怕什麽,他还真能让这事儿闹大了?”陈冶秋吻住她的手指。
他带任何人回来被发现了,都可能让老爷子闹上一通,只有她,一个挂在别的男人名下的有夫之妇,是最安全的挡箭牌。
老爷子不得不考虑影响,然後悄无声息地把事儿按下,谁都不会太过放在心上,谁也不会有什麽损失。
当然,除了她。
“难道你确定你爷爷不会闹大,就真的打算放他们进来?”凤栖梧不高兴地抽回手指。
“放心。”陈冶秋钳住她的手道,“我还没那麽丧心病狂。”
这些思量只是他最恶劣的想法,无论出于什麽考量,他都不会在食髓知味之际真的让凤栖梧被发现。
凤t栖梧扁了扁嘴,提议道:“下回别来这儿了,还是去你公寓吧。”
“嗯。”
又把她按在怀里亲了一阵,像是发泄完了在楼下的百般忍耐,陈冶秋才拿着《惠美人墓志》出去了。
门从开啓到再次合上,凤栖梧仍在细细琢磨陈冶秋的这个“嗯”。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交流中,他好像说了不少次嗯,每次说嗯的时候,总有种纵容,像是说什麽他都能答应。
但凤栖梧觉得,他逗狗时也会是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这一声嗯。
到底还是把她当宠物了,凤栖梧深吸了口气,重新坐回桌边。
楼下又响起了说话声,似是对陈冶秋练笔之作的赞不绝口,又对这幅字被猫破坏了颇感惋惜。
书房门口的一番计较大概已经彻底翻过,权当无事发生。
凤栖梧没兴趣再听,在书房里随意翻了翻书,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才从窗口看到了大步离开的陈克几人。
谢英声跟在谢恺身後,步子不快,步幅适中,怎麽看怎麽是个无可指摘的名门淑女。
淑女像是有些不甘心,走了几步,忽然擡了头,朝书房看来。
凤栖梧几乎要对上她的目光了。
她快速侧了身,屏着一口气躲进了窗帘後头。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无比流畅,出自她的肌肉记忆。
她以前也经常这样,偷偷地瞧着别人,偷偷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被发现了,就躲回窗帘里,一待就是一天。
凤栖梧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麽多年,以为长进了,结果一切都没变。
“笑什麽。”门外悄无声息走来个人,看她鬼祟地靠在窗边,大步走了过去。
高大的身形立在窗前,对上了楼下谢英声的目光,也遮住了窗边凤栖梧的影子。
陈冶秋垂眸看了一眼谢英声,转了身。
谢英声紧紧咬住牙关,放在身後的手攥紧,手心被一颗滚圆的珍珠硌得生疼。
听陈老爷子叫她,谢英声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她朝陈老爷子笑了笑,快走几步,搀着他一起走了。
就像陈冶秋说的,野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