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後传来应声,她跑过去看,宁知序正在河边洗衣裳。
穿的是她替他缝补的旧衣,天青色,在飘摇的雾中若隐若现,看见她来,立刻扔下木杵迎上去。
“你怎麽穿这麽少?”
看她只披一件轻薄的衣裳,宁知序气得不行,叫她赶紧回去再加几件衣服。
苏静蘅只是咧嘴笑,等宁知序摸摸她额头,疑惑问她:“你是不是发烧烧傻了?”
她说:“才不是。”
转头跑回家加了两件衣裳,再回来见他,同他一起蹲在河边。
鞋子底下沾满烂泥,她从地上捡一根树枝在捣衣砧上擦擦,用来剔鞋底的泥。
宁知序见了说:“你故意捣乱是不是!”
说着将捣衣砧上的泥点子抹掉。
苏静蘅心不在意,将脚底的泥剔干净,随手将树枝扔进水里,打了一个半的水漂,然後神秘兮兮地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哦?你梦见什麽了?”
说到梦,宁知序不由得定住。
“我梦见我娘了!”
苏静蘅满脸欢喜地说,两手浸在河水里拨弄涟漪,看宁知序洗她换下来的那几件衣裳,不自在地拎起湿透的衣袖,抖抖,又放回去,然後道,“她说她过得也好,叫我不要担心她,我同她喝了酒,她说欢喜我,会守着我还唱了歌给我听。”
“唱的什麽歌?”
苏静蘅照着她听到的调子哼给宁知序听。
他没想到她竟然能记得那麽清楚,一个字不差将他昨夜唱的曲子都唱了出来。
宁知序说:“没听过。你记性真好,梦里的事情醒来还能记得这麽清楚。”
“当然。”
苏静蘅双手捧着下巴,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歪头看他。
“你盯着我看做什麽?”
宁知序用力捶打衣服,看她笑得灿烂,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总觉得这笑容里有另一层意思,湖面风轻轻吹,他赶紧说:“你快回去,不要再吹风了,锅里的热着的饭吃了吗?还有一副药待会熬给你喝。”
“啊……”
说到药苏静蘅面露难色。
那东西是人喝的吗?她的舌头真受不住。
“我想听你唱歌。”
她耍赖皮道。
“唱什麽歌?”
“就我刚才唱的那首。”
“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为什麽一定要我唱。”
“因为我梦里好像也听见你唱了。”
“不是你娘唱的吗?”
“你们都唱了。”
宁知序说:“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我唱了我就喝药。”
“……”
宁知序跟她谈判,“你喝完我再唱。”
“成交!”苏静蘅说,“那你快些,我先去吃饭了,待会熬药,早点吃完你早点唱给我听。”
宁知序:“……”
一首歌而已,为什麽这麽兴奋……
他将衣服洗完,趁着天色好挂出去晾晒,苏静蘅在屋里乖乖吃饭,吃过饭自告奋勇帮忙熬药,很快竈屋里弥漫着阵阵药香,她不喜欢,干脆出去吹风,但没吹一会,又被宁知序推进屋里。
等药熬好了,凉了一会,鼓起勇气一口闷掉,虽然苦得几乎要掉眼泪,但为了自己的尊严,还是强装镇定,一口气吃了好几块桂花杏糕,然後跟宁知序说:“快唱!我要听!”
宁知序在局促不安中羞愤开口,随便唱了几句,音不成音,调不成调,唱完脸就像个熟透的柿子,谁料苏静蘅不仅没嘲笑他,反而夸他唱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