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宜村(三)
◎你说的没错,你媳妇不要你了!◎
宁知序第二次带着自己编好的那些篮子篓子箩筐去市上卖的时候遇到了与苏静蘅进城时卖他架子车的那个小贩。
两人挨在一起,他本来没打算理那个小贩,可架不住他太过热情,最後还是开口与他说话。
小贩姓成,叫成岩,第一天见着宁知序与他打了声招呼,但因为两个人摊子没靠在一块,所以一天下来并没有说多少话。
第二日依旧在市上看见他,成岩觉得稀奇,主动跑到他旁边摆摊,宁知序眯眼看了看他的东西,上次卖的笔架笔筒已经涨到五十文了,买的人不多,但偶尔也有人来问问,多数还是要买他那些木头货。
一天下来能卖几百文,不过大多数是为他哥哥代卖的,自己只拿提成,只有些简单的小玩意儿是自己闲来无事做了玩的,看见宁知序前一天什麽都没卖出去,他主动为他出主意:“宁公子,生意不是这样做的,你要吆喝呀,像我这样,扯着嗓门喊,叫人家听见你卖什麽,卖多少钱,才好上前问。”
宁知序摆弄着竹条,闻言叹口气,说:“没事,有人买好,没人买也没关系。”
之後不说话继续编一个半成的竹筒。
他头上顶个斗笠,嫌烦的时候就将帽檐往下压,不想旁人来扰他,成岩见状说:“宁公子,你这是压根没打算做生意呀?是不是遇到什麽烦心事了?跟我说说,没准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宁知序擡头看他,皱皱眉,成岩自来熟蹲在他旁边,问:“你家娘子呢?从前只见你跟你家娘子一块来逛街,这两天怎麽只有你一个人?来这里待一天,不回家吃饭也没人给你送饭,只啃一块硬饼子,日子过得比我还艰辛啊,是不是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了,你家媳妇不乐意看见你?”
宁知序叹气,成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年轻人满面愁容,除了为情他想不到别的什麽事。
“差不多吧。”
宁知序倒也没隐瞒,不过只把事情说个大概,“为一件说不开的事惹她不高兴了,见不着她,我其实——”
“其实什麽?”
宁知序欲言又止,没把话说出口,闷头拿竹条捋手上的茧。
还能是什麽?
自然是一夜不见她,就想她了。
两夜不见,更是想极。
他原以为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快些分开快些忘记,当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时间久了一切自会被消磨掉,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过,以後就再也不必为对方的生死悲喜而受折磨,可这消磨的劲实在有点太大了,明明只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个月,花在其中的感情却比以前之前所有日子加起来还要深。
宁知序还在劝自己,大概是刚分开的原因,一开始总要有些痛苦,後面自然而然就会淡化,若他迈不开这一步,日後便要吃更多没必要的苦。
成岩看他耷拉着脑袋,内情不方便多说,嘀嘀咕咕说:“说不开的事那是什麽事?哦,我不能问,因为这事说不开,要是我有什麽事敢瞒着我媳妇不告诉她,她知道了大概早就把我屁股打开花了,你媳妇脾气真好,没教训你,我跟你说,也是你们现在年纪小,一点芝麻大的事都想得严重,其实这世上真正的大事就两件,一件是生,另一件就是死,除此之外啊,都是闲事!”
宁知序擡起眼皮子看他,半边眉梢抖抖,成岩忽然转了话题,不想跟他说感情的事。
反正劝人的话就那麽多,翻来覆去就那麽几句,意思到了,看他自己听不听,他要是听不进去,旁人说再多的话也没用。
挣钱是件大事,他就看不惯要挣钱态度却如此敷衍的人,干脆跟宁知序说:“这样吧宁公子,你看看你这些东西反正也卖不出去,你也不乐意吆喝不乐意跟别人说话,不如分些给我,我帮你卖,卖二十文给我一文的抽成怎麽样?这不算多吧?我顺手的事,你的东西能卖出去了,我也能额外挣几文回去给我闺女买她最爱吃的点心。”
宁知序闻言,盘起腿往周边扫视一圈,之後分了一半货物给他,随他自己卖去。
成岩乐呵呵将东西包到自己的摊子上,吆喝的话从三句变成五句,看见有人来就扯着嗓子介绍,小半天下来替他卖了五十文钱,下午接着卖,到傍晚又卖五十文,从里面挑五个铜板出来,剩下来的交给宁知序,问:“明儿你还来吗?没卖完的这些要是不方便带走我可以帮你收着,明天继续帮你卖,以後你要是愿意我都能帮你代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闲?
宁知序听他吆喝了一整天,嘴皮子都要秃噜了,竟然还觉得闲。
果然这些钱就该他挣。
他笑笑说:“明天还来,但後天不一定。”
明日心里要还是不舒服,後天便总要偷偷去见她一面。
成岩说:“那行,明天我帮你占位置。”
“多谢。”
宁知序推着车出城,路上遇见李和薪,两个人原来相隔甚远,但架不住李和薪故意走慢等他,没一会就靠在一块。
李和薪看见他车上的货少了一半,有些惊讶,他没开口,宁知序就猜到他要问什麽,便说:“旁人帮我卖的,依我自己的本事,一个也卖不出去。”
说罢,停下车挑几个竹篮给他,无精打采说:“你要不要?要就都拿走,反正少卖几个也不碍事……”
李和薪连忙摆手拒绝。
嘴上没说什麽,心里却觉得宁知序大概是受刺激疯魔了,净做一些他想不到的事,光干活不挣钱还要把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送人,若是被苏静蘅知道了肯定要提着他的耳根子教训他。
“宁公子。”
“嗯?”
宁知序问,“做什麽?你有话要说?”
李和薪喉结上下动了动,本来是想炫耀炫耀他今天进城易货顺便给元渺买的头绳的,结果看他这样子,到嘴的话一时半会儿便说不出口了,生怕刺激到他叫他昏在这儿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