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说我跟我娘子的事,那就别说了。”
宁知序猜到他要说什麽,推起车继续往前走,李和薪正在心里琢磨着後面要怎麽开口,跟了半里路,宁知序忽然开口问他:“若你身染恶疾,只有一年可活,还会让元渺姑娘跟着你吗?”
李和薪眼珠子转转,试探着问:“莫非宁公子你身上有什麽不治之症,害怕死了让苏姑娘守寡,所以才闹这一出不让她留在你身边?”
宁知序:“……”
李和薪倒抽一口气,来不及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假,恍惚之间想明白了一些连元渺都不知道的事。
怪不得苏姑娘说起这事总是支支吾吾,愁上眉间,说他这麽做是事出有因,明明欢喜她,却忸怩地迟迟说不出口,说来说去要为他开脱,看样子她心里也是早就猜到些什麽了,不与他直说,是不想自己推着他走。
她要他自己来追。
宁知序找补说:“并非是我有什麽恶疾,只是你知道我背後是宁家,牵扯到的麻烦比你们想的要多一些。”
李和薪点头说:“明白。”
而後静静思考一阵,道:“若是我,我娘子喜欢我,我一定什麽事都跟她说,死算什麽?我难道会觉得她对我的欢喜难道敌不过一个‘死’之结局吗?不过若是她不喜欢我——”
毫无疑问会让她离开,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呀。
可这本来就是个不存在的命题。
若不喜欢怎麽会在一块呢?
但是再转念一想,他和元渺是先情定再结亲,宁知序与他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他和苏姑娘是先成亲,而後才情定,所以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在他心里一直都以为自己喜欢苏静蘅,而苏静蘅不喜欢他?
毕竟苏静蘅那个性子,对谁都一样好,路上遇到只阿猫阿狗都会贴上钱抱一抱跨一块说一声“喜欢”,更别说人了,村子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性格不是太难处的,现在和她关系都不错。
而宁知序对喜欢的人和对不喜欢的人态度截然不同,因为喜欢苏姑娘所以在她面前什麽话都说,上个月他还听到苏静蘅跟他家阿渺说:“你不知道我相公那张嘴有多能说话,每天叽叽喳喳跟只鸟似的,看见什麽都要告诉你,树呀花呀鸟呀虫子呀,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麽,听烦了叫他别说了他还说‘我就不’,天啊,我耳朵可都要起茧子了。”
实际上在外人眼里他根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主,平日遇见你多看你一眼都算是给你面子,大多数时候都装没看见,实在躲不过去了才会打打声招呼。
这样想来也能说通,他在这里自以为地作主张,是以为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想歇火的时候就歇火,不知道另一边如今也被他捂得热烫烫的。
反正如今热也怪他,凉也怪他,都怪他一个人。
李和薪正想着,要不要跟他说清楚,可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总不能轮到他一个外人来插手,于是又闭嘴。
想了半天,临到家门口,提醒宁知序说:“宁公子,我以为苏姑娘是个聪明人,我能想到的事,她自然也能想到。”
“你的意思是——”
宁知序似乎有些悟了,李和薪瞪大眼睛等他回答。
他觉得他已经算是在明示他了。
事实就是他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麽事,但是苏静蘅那样聪慧肯定或多或少对此有所发觉,这次就是看不惯你故意教训你小子的,想让你长点记性,只要你长嘴巴稍微开开口,这事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抱得美人归,岂不美哉?
宁知序憋了半天,缓缓开口,自言自语道:“所以她其实猜到我在想什麽了?”
李和薪狂点头。
是的是的,应该是这样,你终于想到这点了!
宁知序出神似的又说:“所以她既猜到了,真的要走,其实就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是真的不要我了……”
李和薪:“你!”
你是哪个地方来的呆石头!这麽简单的话都听不懂!
李和薪感觉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这样的人竟然都能娶到媳妇,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不会当了八辈子的牛马这辈子才投胎成人吧?前八辈子的福气堆积起来面前够这辈子娶个老婆,其他一点都不剩。
甚至这小子成亲前是一点力都没有出啊,这麽大一个媳妇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麽好的事怎麽就轮到他身上了?
李和煦那麽努力,至今未曾让李良月多看他一眼,要是被他知道这件事非气死不可。
李和薪咬牙切齿道:“对,你说的没错,你媳妇不要你了!我不管这件事了,你爱怎麽样怎麽样吧!”
说罢,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家猛喝一口凉水,叉腰对元渺说:“我看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你快去劝劝苏姑娘,不要在宁知序这一根枯木上吊死,他压根就是个没开化的石头,怎麽跟他说都说不通!”
元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麽,李和薪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话毕,气得原地踱步,几乎要摔杯子。
元渺听完倒是挺淡定的,想了想,对他说:“你没发现宁公子这个人有点拧巴过头了吗?”
“发现了。”
李和薪说,“拧巴过头拧巴过头,呵,和他说话感觉简直是在拧我的头!说了好半天,弄得我头疼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