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告诉她其实那时候他也是被那只野狗撵上树的,好不容易把狗熬走,正要下去,谁知道又来了个小孩,一边跑一边大叫,那双小短腿抡得飞快,几乎甩出残影来,唰唰两下就上了树。
後来下不来,在他意料之中,他将野狗引走,再回头,果然见她还在树上。
救她下树,请她吃桂花杏糕,再送她回家,都是顺手的事,诺言,也是随口许的,不过他并非故意爽约,谁知道回去之後就出不来了,再後来病发严重,想着交不交这个朋友都无所谓,便没特意再去寻她。
事隔好几年,再听到苏静蘅的消息宁知序也有些恍惚,成亲那日一定要去接她,是为了给自己和她一个交代。
至于说喜欢她,是觉得她实在可爱,并无其他冒犯的意思。
苏静蘅问:“你为什麽不早说?”
“我早些说,你难道就会因此而喜欢我了?”
“那倒不会。”
苏静蘅撇撇嘴,问,“可是你後来为什麽不来找我……这不能怪我,是你爽约在先……”
笑声戛然而止,宁知序默了默,对她说:“对不起。”
“……”
“没关系。”
苏静蘅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笑道,“这样就算扯平了吧,你坏极了,故意瞒着我,不过谁叫我大度呢,不跟你计较这事!”
“是,娘子为人最是大度。”
宁知序侧身躺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说,“你可要一辈子都对我这麽大度,你相公我啊浑身上下都是毛病,别人受不了,你若是不喜欢我,把我赶出去,我就只能喝西北风,等着被饿死了。”
苏静蘅哼道:“好啊,那你也要对我好点,只要你对我好,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下辈子我也愿意做你娘子。”
宁知序吻住她的唇,到精疲力竭的时候,说:“就算你不对我好,我也愿意做你相公,这辈子和下辈子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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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宁府的轿子擡到家门口。
如此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叫他们回去吃一顿中秋家宴。
先前已经约好,两个人没说什麽,坦然上了轿子,一路被擡回宁府。
本该是团圆的日子,整个宁家之中除了宁宣,其他人竟都没什麽好脸色。
尤其是宁二爷,看样子是好几天没睡过觉,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蛋,精神恍惚,见了他们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冷笑一声,之後对他们不多做搭理。
没见到三爷,宁知序心里挂念着,开口询问,宁宣道:“三叔病得很重,全城的大夫都来看过,开了药,施过针,但没什麽用,今日又发起高烧,不便外出见客,叫他安心歇着罢,家宴只我们几个人就够了。”
宁知序闻言再次看向宁二爷,唇角微动,明白他脸色为何这样差。
大约除了商号的事,只有三叔的病才能让他如此挂心。
苏静蘅主动提起:“待会儿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三叔?他病得重,我和我相公心中挂记,见不到他,便是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可以。”
宁宣颔首,大方应允。
三爷病重的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下人们尽心照看着,日日出入三爷院内,身为宁府的二公子和二少夫人,不让他们去未免显得太没有人情。
名声在外,场面事还是要做全的。
饭桌上言笑晏晏,说的都是这些天宁府里发生的大小事,不论是否有趣,从宁宣嘴里说出来,苏静蘅一应微笑捧场。
态度倒也并非有多好,留了几分敷衍劲在外,心里知道他不会在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劲,赏月吃酒,满院桂花飘香,钻进鼻子里,竟成了奇怪的腐臭味,让人背後生凉,心里发颤。
侍候的婢子端上好酒,宁知序一口没喝,连饭菜都没吃多少,人在桌上,眼珠子一直看着苏静蘅,耐心替她剥螃蟹,挖下来的蟹黄攒在碗里,一边说:“这东西不能多吃,今日且尝几个,若是还想吃,下次我再给你做。”
一边却挑好的拿,生怕她吃不够。
宁宣默不作声望着他们的动作,眯眯眼,忽然从盘子里挑出一只螃蟹,慢悠悠剥壳,挑出蟹膏端到苏静蘅面前。
宁知序蓦地顿住。
宁宣提提唇,道:“弟妹喜欢,日後可以常回家,我叫厨子单独为你做,想必阿序跟你说过,我们宁府的厨子是整个洛地最好的,你想吃什麽,尽管开口,他们的手艺必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