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传冷盘上桌,有四道,玲珑牡丹鲊丶鱼冻丶鹅肝和什锦时鲜。酒类也备得齐全,不仅有雄黄酒,还有从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
圣人李承志说了几句节日祝福语,衆人举杯相祝,这场家宴算是正式开场。
宫宴自然少不了歌舞助兴,馀薇听着丝竹声声,心情好得不像话。她尝了一块鱼冻,又食用两片鹅肝,忍不住试了一口李湛的雄黄酒,辛辣入喉,一点都不好喝。
吃不了酒也没关系,有各种解暑的饮子。馀薇觉得酸梅饮甚好,酸酸甜甜的,就如同现在的心境那般,看李湛都顺眼许多。
他那一辈的亲王所剩无几,死的死,贬的贬,病的病,今日前来的也不过三四位,倒是上一辈的叔伯们喜欢吃酒,不免要应付。
馀薇既怕他吃醉了像死猪躺着不动,又害怕他仅仅只是微醺。最佳状态是吃醉了,头脑明白但又行动受阻,这样才最容易得手。
隔着舞姬的另一边,徐宛琴内心到底有几分小紧张,想到午後要干的混账事,酒壮怂人胆,忍不住饮了一杯雄黄酒。
许是心有灵犀,待这场乐舞结束後,两个女人鬼使神差遥遥相望了一眼。
馀薇充满着兴奋,徐宛琴则充满着紧张,很快她们又回避了对方的视线。
李湛浑然不觉两人对他的算计,时不时给馀薇布菜。鹿筋儿软糯,鱼脍鲜甜,炮豚外酥里嫩,馀薇心情好胃口也好,陆续用了不少。
宴席上人们觥筹交错,李湛对宫廷舞没有任何兴致,只把馀薇当宠物投喂,觉得哪样菜品不错,就给她布上。
一旁的李承月打趣了他几句,姐弟二人相互敬酒,李承月道:“七郎这般喂养,只怕不到半年,就得把三娘喂成一头小猪。”
李湛:“无妨,她喜欢便多用些。”
李承月故意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新鲜劲儿能管多久。”说罢对馀薇道,“三娘陪我饮一杯。”
李湛回绝道:“她不会饮酒。”
馀薇忙道:“妾可以尝葡萄酒。”
李湛斜睨她,“可莫要吃醉了。”
结果那盏葡萄酒馀薇也吃不完,她一吃酒就上脸,李湛只得替她饮下。
宴饮途中人们赏舞的赏舞,唠家常的唠家常,个个脸上都欢欢喜喜,甚至有兴致的玩起了投壶劝酒来。
上回在平阳府景王投壶输了被罚了不少酒,心里头不服气,非要拉李湛去投壶再比一回。李湛知道那帮皇叔是酒罐子,连连找借口,说等会儿要出宫去看赛龙舟。
馀薇立马体贴回应,“殿下在宫里头多玩会儿也无妨。”
景王接茬儿道:“还是侄媳妇明事理,今日佳节,自要多聚会儿。”说罢用蛮力把李湛拽走了。
馀薇暗暗欢喜,她巴不得李湛被灌酒。
投壶是酒宴上最常见的娱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欢,男女都能参加。
在场的女郎们有的年纪大些,经不起吵闹折腾,宴席到尾声就先去偏殿吃茶歇着了,也有没坐多久就出宫回府的。
李承月要去看赛龙舟,辞别姜太後等人离开,人们陆续散去,要麽在偏殿吃茶唠家常,要麽去旁边的永福宫小憩醒酒。
天子李承志不敢跟皇叔们缠到一起,怕被灌酒,也先撤了。姜太後身子乏,先回长春宫,徐宛琴送她过去。馀薇则暂且到永福宫歇着,等李湛回来。
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李湛人影。馀薇忙差宫人去朝阳宫寻人,那宫人回来说李湛歇到了冷碧轩。
馀薇不作多想,立马备上醒酒汤过去。
宫中内廷与外廷区分得森严,今日家宴皆是在外廷区域活动,特别是男子,若没有准许,是严禁入内廷活动的。
冷碧轩挨着甘泉宫,李湛虽吃了不少酒,心里头却是清醒的。三皇叔代王为着底下的儿孙满腹牢骚,同李湛唠了许久,之後李湛疲乏,便歇在了这边。
馀薇过来时他刚刚入睡,连衣裳都没换。她有心喂他醒酒汤,故意把李湛叫醒。
李湛迷迷糊糊睁眼,馀薇坐到榻沿,温和道:“殿下吃了不少酒,怎歇在这儿了?”
李湛困倦道:“我乏。”
馀薇细声细气道:“妾备了醒酒汤,殿下得饮下,省得酒醒头疼。”
李湛闭目,应道:“我用过。”
馀薇愣了愣,装作没听到,自顾起身去把半碗醒酒汤端来,嗔怪道:“妾在永福宫等了殿下许久,连个人影都没有,还以为你歇到哪个温柔乡里头去了。”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李湛缓缓睁眼,馀薇坐到旁边,不高兴道:“妾特地给殿下备了解酒汤送过来,你还不领情。”
李湛沉默,被她吵醒也就罢了,还非得喝她送的汤,明明都已经喝过一碗,还得喝第二碗。
李湛懒洋洋坐起身,说道:“我已经喝过一碗,非得再喝你这碗才香?”
馀薇紧绷着心弦点头,李湛有些无语。怕他不上当,她吐苦水道:“外头热得要命,妾还专门给殿下送醒酒汤来,生怕殿下吃醉酒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