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得
簪冰春早上五点就醒了。窗外天色还暗着,村里的公鸡刚开始打鸣。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隔壁的父母。
厨房里,胡萍已经生起了火,竈台上熬着小米粥。"怎麽起这麽早?"胡萍用围裙擦着手,"再去睡会儿。"
"睡不着了。"簪冰春坐到竈台前的小板凳上,往炉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胡萍没再说什麽,从橱柜深处摸出两个鸡蛋,打进锅里。蛋花在滚水里散开,像两朵小云。
六点半,一家人围着方桌吃早饭。簪建国闷头喝粥,偶尔擡眼看看女儿。胡萍不停地往簪冰春碗里夹咸菜:"多吃点,考试费脑子。"
"够了妈,太多了。"簪冰春挡住又要伸过来的筷子。
簪建国放下碗,清了清嗓子:"那个。。。别紧张。正常考就行。"
"嗯。"簪冰春点点头,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吃完饭,胡萍把碗筷收进搪瓷盆里。簪建国已经推着三轮车在门口等着了。簪星月远远地跑来,马尾辫一甩一甩:"叔!等等我!"
"慢点跑,别摔着!"胡萍在围裙上擦着手追出来,往簪冰春书包侧袋塞了瓶矿泉水,"天热,多喝水。"
三轮车在土路上颠簸。簪星月紧紧抓着车斗边缘,兴奋地东张西望。簪冰春则安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准考证。
"冰春。"簪星月突然凑过来,"你猜作文会考什麽?"
簪冰春摇摇头:"猜不到。"
"我猜是议论文!"簪星月自信满满,"我押'科技发展与传统文化'这个题!"
簪建国从後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别想那麽多,正常发挥就行。"
考场外已经围满了学生和家长。簪建国把三轮车停在树荫下,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又塞了回去:"好好考,别紧张。"
簪冰春和簪星月拉着手走进校门。经过安检时,簪冰春回头看了一眼——簪建国还站在原地,冲她挥了挥手。
考场里很安静,只有电扇转动的嗡嗡声。簪冰春找到自己的座位,深呼吸几次,才让心跳平稳下来。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她反而平静了。快速浏览一遍後,她嘴角微微上扬——古诗文默写全是复习过的。簪星月猜错了,作文是材料作文,关于"选择"的话题。
她埋下头,笔尖在答题卡上沙沙作响。时间仿佛被按了快进键,等她写完作文最後一个句号时,结束铃刚好响起。
"呼——"簪冰春长出一口气,擡头看向簪星月。对方冲她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
校门口,簪建国正坐在三轮车上,用硬纸板扇风。看见她们出来,立刻跳下车:"怎麽样?"
"还行。"簪冰春接过父亲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
簪建国搓着手:"饿了吧?咱们在镇上吃点再回去。"
三人找了家小面馆。簪建国点了三碗牛肉面,又特意给两个女孩加了荷包蛋。面端上来时,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夹给了簪冰春:"多吃点,下午还有数学。"
"爸,你自己吃。"簪冰春想夹回去。
"我不爱吃这个。"簪建国低头扒拉面条,故意把碗挪开。
吃完饭回到家,胡萍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考得怎麽样?"她急切地问。
"还行。"簪冰春还是这句话,但语气轻松了不少。
她回到自己房间,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刚解锁,屏幕就亮起来——法斯文的来电。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她接通後说。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心有灵犀?考得怎麽样?"
"正常发挥。"簪冰春躺到床上,"你呢?"
"简简单单。"法斯文的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张扬。
簪冰春忍不住笑了:"装货吧。"
"嗯哼——"他拖长音调,"不装货。"
"法斯文。"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我在呢。"
电话两端都安静了几秒。簪冰春盯着天花板上一道细小的裂缝,轻声说:"其实。。。我爸妈不去帝都,我也会去。"
"哦?"法斯文的声音突然变得玩味,"那只小狗说不去的?"
"帝都有你。"她说得很轻,但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