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的花
周五。宿舍楼空了大半。簪冰春拉上行李箱拉链,戴上黑色口罩和同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她推着箱子走出宿舍楼。
校门口。塞梨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巨大的行李箱上,低头刷着手机。看见簪冰春出来,她眼睛一亮,跳下箱子:“冰春!这儿!走啦走啦,车在前面等着呢!”她动作自然地挽住簪冰春的胳膊,两人走向路边停着的黑色商务车。
司机下来帮她们放行李。两人钻进後座。车子啓动没多久,塞梨脑袋一歪,靠着车窗就睡了过去,呼吸均匀。
簪冰春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机震动,屏幕亮起胡萍的消息:
胡萍:冰春,爸妈今年工地赶工回不去了。你和斯文好好玩,注意安全。
簪冰春面无表情地看完,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没有回复,锁屏。她把手机塞回口袋,也闭上了眼。
机场。人潮汹涌。她们来得有点晚,推着行李快步穿梭在安检和登机口的人流中,一路小跑。
C洲-冰释庄园
法斯文站在庄园恢弘的玄关处。他穿了件剪裁完美的白色长款风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脸上架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光滑的大理石墙面,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随权懒洋洋地靠在对面的罗马柱上,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嘴里嚼着口香糖,时不时无聊地吐个泡泡。他看着法斯文的样子,嗤笑一声:“斯哥,至于吗?接个机搞得跟走秀似的。”
法斯文没回头,墨镜对着大门方向,声音透过墨镜传出来,带着理所当然的紧绷:“我对象来了。很久没见了。”他顿了顿,“懂吗?”
随权吹破一个泡泡,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哎呦喂~酸死了!我跟塞梨老夫老妻了,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他语气欠揍。
法斯文终于侧过头,墨镜转向随权,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那是因为你不敢。你要敢这麽‘花里胡哨’地等塞梨,她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打死你。”
随权被噎住,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驳——
玄关侧门被推开。优菈和唐优走了进来。
法斯文和随权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优菈目光第一时间黏在法斯文身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好奇:“文!你和权要去哪里呀?”她声音刻意放得轻柔。
随权皱起眉,语气毫不客气:“你怎麽还在这?下午探讨会不是结束了吗?不回你宿舍待着,跑这儿来干什麽?”他看向唐优,眼神同样不善。
唐优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抢在优菈前面开口,声音清晰:“德伦教授希望我们四个能在下个月的‘阿尔法杯’拿到第一名。他要求我们四个从现在开始,24小时尽可能待在一起,加强磨合和战术讨论。”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法斯文墨镜後的眉头拧紧,声音冷得像冰:“我怎麽不知道有这个要求?”
随权已经飞快地掏出手机点开邮箱,几秒後,他发出一声夸张的哀嚎,把手机屏幕怼到法斯文墨镜前:“斯哥!天塌了!邮件刚发十分钟!老头子玩真的!”
法斯文瞥了一眼屏幕,下颌线绷紧,没说话。周身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
优菈像是得到了尚方宝剑,立刻挺直腰板,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所以文,你们要去哪里?我们可以一起去讨论呀!”
唐优立刻附和,笑容无懈可击:“对呀,正好路上也可以探讨。我们送你们吧?”
法斯文直接拒绝,语气斩钉截铁:“不需要。”
优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权看看法斯文黑沉的脸色,再看看堵在门口明显不肯走的两个女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知道法斯文现在只想立刻飞去机场见簪冰春,没心思跟这两人耗。他权衡了一下,妥协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极大的不耐烦:“行行行!走走走!真是服了!一起去一起去!带你们!行了吧?”他瞪着优菈和唐优,“赶紧的,别磨蹭!”
优菈脸上瞬间绽开胜利的笑容:“太好了!”
法斯文没再看她们,像是默认了随权的安排。他转身走向大厅角落一个精致的白色狗笼。蹲下身,“咔哒”一声打开笼门。一只雪白蓬松丶像团棉花糖似的博美犬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冲了出来,兴奋地绕着法斯文的腿打转,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法斯文脸上的冰霜在抱起小狗的瞬间融化了些许。他动作熟练地将小狗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挠着它毛茸茸的下巴。小狗舒服地眯起眼。
优菈立刻凑上前,伸出手想去摸小狗的头,声音甜得发腻:“哇!雪花真可爱!”
法斯文抱着狗的手臂猛地往後一撤,避开她的手。他擡起头,墨镜後的眼神透过镜片射出冰冷的光,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它叫法法。我儿子。”他低头,对着怀里的小狗,语气瞬间变得温和,像是在强调某种不容置疑的归属权,“法法!”
优菈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悻悻地收回手,低声应了句:“……哦。”
巨大的波音客机平稳降落。舷梯靠上舱门。
机舱门打开。塞梨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率先走出来,金色的卷发在C洲的灯光下依旧耀眼。她身後,簪冰春推着行李箱,依旧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她们走下舷梯,踏上廊桥。前方接机口熙熙攘攘。
法斯文抱着法法,白色风衣在人群中异常醒目。随权站在他旁边,优菈和唐优则紧紧跟在两人身後几步远的地方。
法斯文的目光像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那个戴着帽子口罩丶推着行李箱的熟悉身影。他抱着法法的手臂微微收紧,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塞梨也看到了他们,立刻兴奋地挥手:“随权!法斯文!这儿!”
簪冰春的脚步微微一顿。隔着涌动的人潮和十几米的距离,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法斯文身上——以及他怀里那只雪白的小狗,还有他身後那两个明显带着探究和审视目光的女生。
法斯文抱着法法,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径直向她走来。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迫切的步伐,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丶清冽的气息。
法斯文低头看着她。怀里的法法好奇地探出小脑袋,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她。
他擡起没抱狗的那只手,没有犹豫,直接伸向她脸上严实的口罩。
修长的手指勾住口罩边缘,轻轻向下一拉。
玫瑰粉金色的长发首先滑落肩头,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流淌着近乎梦幻的光泽。接着,那张被口罩遮挡了许久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五官,清冷的眉眼,因为长途飞行而略显疲惫,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地看向他,深处却仿佛有细碎的星光。
法斯文喉结滚动了一下。抱着法法的手臂收得更紧。他看着她的眼睛,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的丶带着浓重思念和终于落定尘埃的呼唤,清晰地穿透了机场的嘈杂:
“冰春。”
优菈的目光死死锁在塞梨那头醒目的金色大波浪长发上——这发色丶这轮廓……和她曾无数次看到随权盯着发呆的照片里的女孩,几乎一模一样!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唐优,唐优的脸色已经彻底僵住,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比下去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