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满意地收回手。
五条悟往麦饭里头舀了勺发酵乳酪,拌开,又擓了勺果酱。
蒸好的燕麦饭颗粒饱满、颜色发亮,质地柔软的同时略带嚼劲,相比普通米饭而言,它有一股原始的丰饶。
嘴巴嚼麦子,比嚼米饭获得的天然甜味多。
煮饭时,他们加了奶油——谷物混合乳脂,淡淡的坚果香气,淡淡的发酵香气,外加香草糖的甜木头味……这些味道醇厚得往下沉,而酸酸的越橘果酱又将味蕾刺激得往上升。
“红豆越橘”是森林里小小的野孩子,果实鲜红,小巧圆润,果皮薄而透亮。每年夏末到初秋这段时间,不光北海道的阿伊努人,同一纬度的俄罗斯、北加、北欧以及中华北部都采摘这种只在寒冷地区生长的野生浆果。
果酱抹面包、拌酸奶、蘸松饼……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边吃着嘴里的果酱甜麦饭,一边在脑海中畅想了十几种吃法。
“这种小酸果只有北方才有吗?”
“好像是吧,谷川不是说它长在针叶林和山区的草原吗?”
“那我们回东京就找不到咯。怎么办,要不要和他们买点?”
夏油杰想了想:“也不用吧,我们可以去找找别的小浆果,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藏王山吗?”
五条悟同时想起来:“记得。”
“虽然我没有完整的爬过,但我印象中那上面是有野果的。”
“好!等杰带老子一起去~”
一只小铝锅煮出来的分量也就是一人一份麦饭布丁的大小,不占肚子。
两人干脆不拿碗,共同端着小锅一起吃,你一勺我一勺,三两下解决完了。
夏油杰打了个哈欠,推推五条悟:“去洗碗。”
“哦。”
五条悟“嗝儿~”了非常小的一声,爬起来收拾锅碗,又把吃剩的残羹冷炙埋进雪里。
进入深夜时,族地中央最大的井字型篝火会慢慢熄灭,此刻它还在尽责——风雪中的人类栖居地需要光明和温暖。
两人只往烧饭的火堆上盖了一把草木灰,让它在屋子中央慢慢煨着余热。
一阵窸窸窣窣。
这栋小房子是将近百年前建起来的,屋顶早没了,原先的木床也在风吹雨打下朽烂。不过就算有,他俩也不太乐意用别人生活过、躺过的东西。反正只是落脚几天,两个男生索性一点别的物件也不添,只管发明摆弄临时过夜的“床铺”。
地上垫了木板和柔软的白桦树皮,严严实实压了五六层锤过的松针枝桠,又铺了层薄毯子在上头。
接着,两个睡袋甩出来,他俩把自己所有的厚大衣都盖在睡袋上头,再摸黑脱得只剩一层薄卫衣,打着哆嗦钻进睡袋。
过了一会儿,夏油杰突然从衣服堆里嘟囔了几声。
“悟,悟?”
“悟~”
“……嗯?干嘛。”五条悟闭着眼,拖长音,嘴巴都要粘在一起了。
“你给相机充电了吗?”
“……啊?什么……”
“相机,要充电……”
“这个房子根本没拉电线。唔……”
“嗯?哦……”
“笨啦。”
静静地呼吸声持续了一会儿。
“悟~”
“不是睡了吗?干嘛呀。”
“你冷吗?悟。”
五条悟在黑暗中摇头,拐了个弯发出“唔嗯”地一声。
夏油杰缩起来,小声对他说:“我脚有点冻,怎么办?”
“你把睡袋再挪过来一点。”
“……嘿~咻!”
“干嘛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
“哈?你在说什么啊。”
“快睡觉啦,杰。”
“唔……”
少年们身下,雪松叶如大扇子般在整间屋子的地板上铺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意识模模糊糊间,五条悟睁开一只眼睛瞄向身侧紧闭着眼的人。
睡得好傻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