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没给对方说完的机会:“你不必对他们俩任何一人愧疚,乙骨。那是他们两个都接受的,所以,任何改变不了过去的情绪就到此为止吧,这是我之前就一直很想跟你说的。”
一阵很长的沉默。
“……谢谢您,家入老师。”
寒暄几句,电话挂断。
下午一点整。
家入硝子开始第二轮病房巡视。
下午两点四十分。
家入硝子为六名新送来的重伤咒术师进行了紧急治疗。
下午四点。
家入硝子前往咒术高专的临时停尸房,确认阵亡咒术师的身份,并为其家属准备死亡证明。
两小时后。
全天的手术结束,女人回到办公室整理医疗记录,在电脑上写下了次日的计划。
傍晚,六点半。
医疗室休息区。
家入硝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用筷子轻轻搅散面条,听着助手们汇报进展。
“今天的手术……”
“……已经安排了夜间值班的监督员多加留意。这样可以吗?家入医生。”
“嗯,明早我会再去看一下,如果有异常再通知我。”
晚餐接近尾声,她擦了擦嘴角,又提醒在场众人:“对了,今晚七点以后,任何情况都不要来找我。”
“明白了,我们会注意的。”
女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角,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好了,大家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两位助手起身鞠躬:“今天也辛苦了!家入医生,明天见!”
“好。”女人挥挥手,头也不回。
女人乘电梯来到地下二层,绕过拐角,站在亮着「禁止入内」红灯的门前。
“嘀——”
家入硝子收回身份卡,进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
黑暗中反而熟悉又安全。她拎着的那袋东西不轻,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大约是几个玻璃瓶。
桌面触手冰凉。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一道影子动了几下,“嚓”的一声,很轻,半张脸被火光照亮。
女人的脸长得很平静,瞳孔里映出小小的火苗,在眼睛里烧,烧得眼眶发烫发胀。那点火星子被框在瞳仁里乱撞,出不去。眼底汪着一片青紫,不知是被空气冻的还是被烟雾熏的,疲惫埋在水底,同样出不去。
“呼——”女人仰头,放走在肺里过了一圈的烟,又垂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屁股烧到末尾时,味道是最浓的。
连烟这种无机物也像人一样,在生命尽头才最浓烈吗?她站在原地发呆,没来由地想着。
舌头上绕着烟屁股又苦又辣的味道,她突然决定杀掉这支烟。
火星子灭了。
那散发着焦油和尼古丁的空气在黑暗中隐形了,无声地飘散到墙边,将灯打开。
房间很大。
手术室四面纯白,房间中央是两张手术台,台面平整,上方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无影灯,灯光明亮,照得一切无所遁形。
家入硝子斜靠墙边。
烟雾缭绕。
她伸出手对着刺眼的天花板试图抓住什么。但那烟从指缝溜走了。
女人放下手,常年夹着烟的两根手指熏得微黄。
她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一片寂静。
身上穿的白大褂工作了一天,有点发皱。白大褂从家入硝子身上卸下来,转移到不锈钢钩子上。
外套一除去,底下的衣服露出来。
一身黑色制服熨烫得极为整齐服帖。立领长袖上衣,直筒短裙。领口和袖口洗得稍褪色,扣子是旋涡纹,扣子底下缝线的地方有几处颜色不同、新旧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