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只有玻璃瓶轻轻擦碰的清脆响声。
“我想也是没吃。既然如此,陪我简单喝几杯好了。”
“这是从歌姬那里要来的高级烧酒,很贵的。知道吗?”家入硝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酒是冷的,但她感到一股暖流从喉咙流到胃里,驱散了房间的寒意。
手术台上放着三只玻璃杯,都倒满了酒,女人握住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另外两只杯子。
“呐,我前段时间答应了米格尔一件事情。”
她又自顾自说道:“不过,也不算是因为他吧,这是我原本就想做的事情。只不过你的家人提供了一点灵感,夏油。”
女人手里的酒空了,她又拿起一只杯子,一饮而尽。
空气停顿。
“这里面应该也有你的主意吧?五条。”她端起剩下那一只酒杯。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真狡猾啊。”
“一个用沾杯就醉作借口,一个用不方便沾荤腥当托辞,搞到现在,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喝吗?”
她又倒了一轮酒。
“话说回来,五条。你每次做完任务带回来的喜久福,其实是后知后觉没人吃才硬塞给我的吧?都说多少次咯,我不喜欢甜食,那家伙也是。”
“不过那家伙那么在意你,多少都会为了你装出来吃得很开心的态度吧?所以你才老是买多吗。”
女人举杯朝手术台晃了晃,仰头喝掉。
她又扭头说:“我当着面直接拆穿你,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夏油。”
空调风叶发出细微的机械声。
“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开口也没关系。”
“这么贵的酒,要多喝几杯才行。”家入硝子再倒了一轮酒,瓶底见空。“我说某些人,还真是没口福哦……”
“总之,让我们为过去干杯——”
女人右手捏着自己的杯子,左手先拿起左边的玻璃杯,和自己碰一下,一饮而尽。再拿起右边的玻璃杯,再碰一下,一饮而尽。
她垂眼看着杯中的光,晃了晃杯子。那白光在水波中消散了。
女人仰头饮尽。
手术室宽敞明亮,顶灯煞白,刺得人眼眶发酸。她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在想,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甸甸的畅快。家入硝子抬头,看见一片洁白的羽毛飘在洁白的云里,太轻了,太远了,什么都抓不住。
烧酒顺着食道爬,她胃里又烫又烧,爽快极了,暖意好像在沿着血管攀爬、沿着汗毛攀爬。
大约不是错觉,是真的很痛快——心脏有一种莫名的温暖,仿佛所有的孤独都被驱散了。
酒精,让她感到了一种荒诞的自由。
她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真是的,最近的病人越来越多了,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学生们那边偶尔会主动来帮忙,不过,”女人拉开抽屉,“病人数量激增,但医疗系统一点改进都没有。设备倒是换了些新的,不过呢,人手严重不足,前段时间连最基本的急救和药品供应都跟不上。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她挽起头发,戴上口罩和手套,神色隐入阴影下。
墙上挂着的白大褂重新回到主人身上。一穿上这件衣服,人似乎就会变得冷静高效起来。
家入硝子又打开器械柜挑选手术工具,语气平淡:“我今天和总监部那边开视频会议了,多了不少御三家的新面孔,乙骨也在现场。”
她蹲下身取出一袋东西。
“五条,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
一叠黑色的制服被放到手术台上。“这是从你宿舍找出来的。你们俩的宿舍现在都贴上封条了,没人去动,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人搬进去了。”
“啊,话说回来,夏油那件是拜托了米格尔找的。我还以为这东西不会有下文呢,没想到保存得这么新。”
空气安静。
女人对着手术台忙前忙后一阵子,才又开口:“算上前两次缝合的话,你这是第三次在这种场合下被我看光了吧?哈哈哈……五条,真丢脸啊。”
她一边帮忙紧了紧衣服,一边吐槽:“你这家伙是在狱门疆里健身了吗?怎么壮了这么多,扣子都差点扣不上。”
“姑且就这样了,不满意的话有种就起来打我啊。”
“……”
“哈哈哈哈!”家入硝子仰头笑了半天,嘴角发酸。
一支塑胶袋被她拎在手上,袋子里装着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这是学生们帮忙一起做的。”她说。
“哗啦——”
上百个别针倒出来。
指甲盖大小的游戏卡,被女人仔仔细细地、一个一个的别到黑色制服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