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手机给我!”陈默仍是摇头。漫长的拉锯。陈默看了眼时间。十分钟过去了。他诚恳道:“副局!现在是一点三十分,满儿小姐是十点四十登的飞机,私人飞机。她现在已经到港城了。”今年下达的命令。一般不必要不许出内陆。避免考察过多、过滥,造成不良的后果。何况宋隽言如今被重点关注。汽车刹停。宋隽言惯性前倾,胸腔积着的那口气一霎被撞散了。“你跟她都说什么了?”陈默不瞒着,“都说了。您的困境,您的绝路。”身后车鸣不断,人声吵嚷。宋隽言渐渐握紧方向盘,一张脸从苍白直至惨白无色,“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把这些事告诉她?”陈默从没看见过这样的宋隽言。不安,惶恐,盘桓在陈默心中。“我看着您一步步走到如今,在我这里,任何人都不及您的才智,可如今您腹背受敌,俞家甚至攀上了魏卓云,全力对付宋廉明及您,我不忍心您的努力付诸东流,更担心您……”宋隽言轻声:“不重要。”陈默怔忪,“那您的仇也不报了吗?”刹那的死寂。宋隽言仰起脸。浓蓝的天,刺目的白。灼得他眼睛疼。他从前自以为是的伤害她。她大度地原谅了他。他以为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可当听到陈默这句话。他悚然惊觉,年少自己开出的那名为‘恨意’的一枪。如今正中自己的眉心。他压抑地笑了一声,开门,下车。车辆来来往往。急速又惊险。陈默:“副局!”他刚下车。路边,那英挺、高大的背影一僵。下一秒。一口鲜血喷出。像被人抽掉了脊梁,宋隽言双膝跪地。原来,那句话说得没错。袒露心声的时候。就是离别开始倒数。他的满儿说了那么多的‘我爱你’。他独独没有听出,她其实是在说,‘再见’。我不要你了’。港城,小小姐宋满一下飞机,拂面一股潮而热的风,闷得像是有什么挤压着肺。温屿安看出她的郁色,解释道:“港城不比邺城,常年落雨比较湿热,不过等会儿到温宅便会好许多,我特地叫佣人们除了湿。”她本就是借宿。何况还有求于温屿安。宋满摆手,“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李叔道:“小,满儿小姐,您是客人,我们先生作为东道主肯定要尽地主之谊,您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温屿安也道:“因为你,我的项目得以顺利发展,何况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怎么好意思敷衍你。”情理占全了,宋满不好再说什么,便随温屿安上车。从繁华街道,逐渐凋零偏僻,直到一处半山腰,车才停下。宋满立在铁门朝里看。园子两排齐整列着棕榈树,叶子丝丝缕缕披散着,在熔金夕阳下,吃醉般微微发光发抖。错综有秩的花园,栽种着玫瑰与山茶,那灼灼的红,火似的,一路摧枯拉朽烧上满壁浮雕与纤瘦的梅花拱廊。精巧、荒诞,又庄重肃穆。宋满静定看着。温屿安引她进去。此前温宅上上下下都通了气儿。知道今儿要迎的是走散多年的小小姐。也知道暂时不要跟小小姐透露身份。所以,甫一踏入,排成两列的众人齐齐鞠躬,“宋小姐好。”宋满被这阵仗吓住。温屿安与李叔倒不觉得什么,领着怔忪的宋满进到宅中。李叔说:“二楼最大那个房间是给满儿小姐您准备的,我带您去看看。”最大的房间。是喧宾夺主,还是……宋满看向温屿安,“温先生,很谢谢您,但我觉得我可以先住酒店。”温屿安失笑,为她的‘温先生’。“你好歹名义上是我未婚妻,你去住酒店,叫旁人怎么看,又怎么说我?”宋满踯躅。温屿安又道:“我卧室在三楼,你安心、放心的住。”心思被戳破,宋满一阵耳热,“那就谢谢了。”她其实很想冲他笑。可是才牵了一下嘴角,就十分无力地捺了下来。温屿安看在眼里,知道她现在亟需一个人静静,遂说自己有事,叫她自己先行收拾行李。宋满想说不用,可转念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未免显得过分生疏,遂点了头。李叔带着宋满上到二楼。推开门。小花砖、百叶帘、绿色墙、黑色藤编的床与柜。角落的金山竹被风吹着直动,阳光筛进来一条条,老虎纹似的,在房间里来回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