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贪污五
“下官不敢,”宋缘低头道,“世子乃云中白鹤,非燕雀之网所能罗也[1]。世子来到天都,为陛下分忧,下官进到国公府,当替世子尽心。”
裴青从靠着的塌上坐起,身体前倾,一手撑着下巴,随着暖阳眉目流转:“宋尚仪的意思是,已经有了计划?”
宋缘微微擡头,看向既不震惊也不发怒的裴青,明明是笑着的,却从这张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裴青到底是想离开天都回到生养他的朔州,还是留在天都成为一个搅弄风云的权臣,她眼里的裴青与这天都格格不入,可上一世的裴青确实直到她死也没能回到来时之地。
“下官的计划,还需郜将军相助。”宋缘擡眼看向站在裴青身边的郜膺,虽说裴青已经答应将郜膺借给她,但有些事还是请示过裴青为好,六部贪污一案牵扯安庆公主与景王,倘若这一世裴青无意与两位皇子为敌,那她便要成为裴青的敌人。
裴青放下手,腿往旁边一挪,擡头看向站着的郜膺道:“郜膺,从此刻起,无论宋尚仪有何需要,都不用顾及我,一切以办案为主,不得有误。”
郜膺低头:“是。”
随後,裴青转向宋缘继续道:“宋尚仪,这下可放心了?”
宋缘只道:“多谢世子。”
果然,裴青一点没变,以裴青如今在天都的权势,除了两位皇子,又有谁能盖住他的锋芒,若是裴青当真与安庆公主不死不休,那她便有机会借裴青之势与安庆公主相斗。
後来的萧莛生失去兵权,正是被萧莛生所掌。
-
宋府。
自从上次见过裴青,宋缘虽来往于六部官员之间,可查案一事却是毫无进展,天都一片平静,就连郭府都在慢慢恢复生气。
此刻,宋缘正躺在靠椅上,书册挡脸,旁边的桌子上放着茶盏,日上三竿,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都被她遣了出去。
院门被推开,云衡走了进来,到了宋缘身旁,先是给自己倒了茶一饮而尽,而後坐了下来道:“阿喜,真让你说准了,今日有一封信送进了郭府,郜将军将其拦下查看,正是从公主府送出,约定今夜子时在醉玉楼相见。”
宋缘取下书册起身:“郭照看到信有何反应?”
云衡顿了一下道:“一切如常。”
宋缘擡眼:“郭照任户部尚书多年,又有安庆公主这个靠山,心中极为自负,今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往醉玉楼,告诉郜将军到了晚上就放郭照离开,在此之前,一定要将那尊观音像送到公主府,就说是郭照送的,记得,要大张旗鼓。”
云衡道:“我一会儿就去,还有阿喜,今夜为何要九娘守在郭府?”
宋缘解释道:“我和郜将军一旦去了醉玉楼,郭府在他人眼里便形同虚设,如若此刻有人想与贪污案撇清关系,那绑架郭照幼子就是最好的选择,以郭照目前的境况,很有可能为了幼子独揽罪名,所以,幼子必须在我们手上。”
云衡点头:“原来如此。”
今夜,一场恶战即将到来。
-
月亮升空,公主府与景王府皆无动静,甚至整个天都都在一片寂静之中,那尊观音像此刻就在公主府的院子里,接受着月光的洗礼,不久後,观音像被送到了景王府,兜兜转转又到了卫国公府。
裴青一袭黑衣,怀中抱着宝刀,看着眼前的观音像蹙眉,半晌後道:“来人,将东西收起来。”
“是。”
两名护卫上前将观音像擡走。
夜晚的国公府更显空寂,裴青持弓背箭,从护卫手里接过披风便一人向府外走去。
与此同时,偌大的郭府也只有幼子发出笑声,一声声“阿耶”叫着。郭照坐在幼子床前,露出久违的笑容,在幼子入睡後,戴着斗篷将自己遮了个严实,从郭府後院一洞中爬出离开。
安睡的幼子嘴角微张,睡得正香,小腿还不忘蹬来蹬去,着轻便黑衣的九娘从窗外翻进,替幼子盖好被子後躲进了床下。
天都城的风雨从来不需要预兆。
子时,醉玉楼里,唯有一间房亮着烛火,宋缘与云衡躲在屏风之後,听着脚步声自楼下而来,缓慢沉重,这郭照来得准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郭照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脸来站在门外低声道:“老臣参加公主!”
云衡提声道:“郭尚书请进。”
郭照应声:“谢公主。”
房门被推开,郭照迈着步子踏进,房间的席位上空无一人,郭照转头试图寻找,一把刀已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