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抄家
濯州,献平王府。
随行上百人的车马停在王府门口,金饰雕琢,无一不奢,从进入濯州城开始,满城百姓便夹道欢迎,濯州刺史与献平郡王亲自出门相迎,在已有了寒意的晚秋于城门口散尽百花花瓣。
直到抵达最後一站,随着金饰碰撞的声音响起,一袭红色的衣裙出现,绣着的金线在阳光下璀璨夺目,与此同时,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景王李琰擡手扶安庆公主李磬下了马车。
宋缘就在最边上看着,濯州刺史与献平郡王如何向两位皇子谄媚她可没有丝毫兴趣,可怜裴青还得亲自盯着。
她远远瞧过去,那濯州刺史就是个圆滑的,将两位皇子恭维得不笑两下都说不过去,至于耄耋之年的献平郡王身旁还需少年的曾孙子搀扶,话说不上两句,样子到了就好。
如今的献平王府是也正是这位曾孙说了算,少年人总是有几分意气,倒也能依稀得见几分顾氏的风采,听闻离国皇室专出美男子,这位曾孙也是容貌尚佳。
许是瞧得出了神,竟让裴青瞪了她一眼,宋缘连忙转过身去,他们这些人在濯州的住处都已安排妥当,安庆公主与景王自然是住在献平王府,至于其他人也是沾了两位皇子的光,都在献平王府登堂入室了,所幸献平郡王虽年事已高,可这子孙後代却没几个,原来的献平郡王世子病逝,又封了一位孙子,听说此人醉心于木工,常年不在府上,不过还好,有个好儿子,这偌大的献平王府也算有个人能接着,顾氏也不至于血脉尽断。
宋缘跟着队伍进了献平王府的门,没走几步就看到长廊下的萧莛生,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毕竟濯州这地方这几日会发生什麽,她不清楚,但萧莛生知道。
数月未见,萧莛生的眉眼比之前更加锋利,萧骋中的毒还是没能解了,卢知礼还是不肯独活,如今萧莛生在安庆公主面前虚与委蛇,应当也是痛苦的吧!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萧莛生一开口还是当年的感觉:“阿缘,没想到,你也来了濯州!”
宋缘已猜到几分萧莛生要说的话,她冷冷道:“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
萧莛生话锋一转:“你真的要嫁给裴青?”
宋缘冷笑一声:“比不上侯爷,即将迎娶公主,成为皇室中人,日後高官厚禄,不是我一介孤女能比的。”
萧莛生向前一步,宋缘便向後一步。
萧莛生探出的手终是放了回来:“阿缘,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此次濯州之行,公主与景王必有一败,终有一日,我会让公主为她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到时,你就没什麽顾及了,我们好像以前一样,好吗?”
“以前?”宋缘心中只觉得无奈,“我们之间只有血海深仇化无,何来的以前,我只记得自己与侯爷你毫无关系,你是安庆公主的郎君,我是裴世子的娘子,我这一生,也从未顾及过什麽,侯爷要做什麽,也与我无关!”
在萧莛生的眼里,前世的痛可以烟消云散,而她,还是那个只能待在後宅的娘子。
萧莛生从未变过,是她曾经瞎了眼,以为海誓山盟就可以相约白首。
萧莛生神色轻轻发生改变,有了狠厉,也有不甘,仿佛面目都狰狞起来。
宋缘转身就要离开,她想知道的已经获得,剩下的,萧莛生也不会多说,然而她的两条胳膊在转瞬之间被萧莛生抓住,用的力道她完全无法挣脱。
“萧莛生,这里是献平王府!”
如果萧莛生还有理智,就不会在此时此刻此地胡作非为,她的身影被挡在柱子後面。
萧莛生的气息在急促之後恢复平静道:“阿缘,我们是彼此的,永远都是,你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宋缘想了想,骂人的话还是没说出口,这不是激怒萧莛生的好时候。
果然,她沉默不语,萧莛生也慢慢将她松开,虽然只有一会儿,但也能感受到两只手腕的酸痛,萧莛生方才那一下,是真的气急了。
她转过身,依旧镇定地离开。
一边悄悄甩手,一边喃喃道:“所以我当初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白张了一张脸……”
话音未落,就又有一人拦住她的去路,宋缘无奈笑道:“你们今日是要干什麽?”
来人正是萧莛生的身边人,前世让她喝毒药那位,这张不顺眼的脸倒是与萧莛生越来越像了,若非此地是献平王府,她也不会还在低声。
“宋侍郎,我家侯爷待你一片真心,为了你,他真的付出了很多,明明自己身上的伤还未好,就马不停蹄地筹谋。”
“……”
“宋侍郎,宋娘子,我家侯爷待你之心天地可鉴,他这辈子太苦,裴世子未必……”
“停!”宋缘是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她以前怎麽没发现这宣义侯府都是一路货色,她失笑出声,“少说这些为了我的话,难道没有我,他就不会这样做了吗!”
“……”
“还有,”宋缘才不给对面说话的机会,再多听一句都觉得恶心,“因为萧莛生这辈子太苦,裴青的好就活该一文不值?”
当真是可笑!萧莛生做什麽,从来都不是她要求的,有她没她,难道萧莛生身上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
还有,她现在竟然能脱口而出地维护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