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天都·大结局(下)
宋缘摘下斗笠跑向雨中,裴青就躺在地上,他闭着眼睛,让宋缘的心为之一颤。
宋缘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探裴青的鼻息,还未碰到裴青的鼻子,眼前人就睁开了眼,那眼中还有迷茫。
“子衿!”裴青伸出手将裴青整个脑袋搂在自己怀里,这样,就能少淋些雨了。
裴青被雨水呛了下,咳嗽两声道:“阿喜,你是不是哭了?”
“你这人怎麽这麽多废话!”宋缘只抓住裴青的胳膊,不由得用了几分力,“我才没有!”
雨水冲刷,哪里还分得清是雨还是泪。
裴青撑着身子坐起,从宋缘的怀里离开,他试图抹去宋缘眼下的雨和泪,却是无果,最後自嘲一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但这不重要,哪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
“所以,不要哭了!”
宋缘脸色一变,但只是一瞬,就将裴青一起拽了起来,并拽着他的衣袖将人带到了屋檐之下,这下,她能更加清楚地看到裴青。
她冷冷道:“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吗?”
裴青淡淡摇了摇头:“还有一句。”
“什麽?”
裴青笑道:“阿喜,人世间不只有爱恨情仇,还有河山万里。”
宋缘双手紧握,话锋一转:“为什麽支开我?”
话虽问出,可她并没有打算给裴青回话的机会,而是连一点空隙也不给,继续道:“你说我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几次三番将自己置于险地,那你呢?裴青,我们是一类人,你又何尝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利用你,你也不曾对我全盘托出。”
裴青蹙眉。
宋缘笑了笑,趁着裴青疑惑,继续道:“子衿,就当我们扯平,好不好?”
如果能用肢体语言表达她此刻的心境,她现在只想抱着裴青。
当年权势滔天的裴世子自不可能毫无准备地来到濯州,只是在献平王府里,局面未掌控之前,任何人都处于危险之中,裴青担心安庆公主下黑手,因此先将她支开。
宋缘回到院子换衣服,凌乱的房间,杂乱无章的陈设,乍一看还以为是被抢劫了,当真是如裴青所说,安庆公主想要她的命,也不知那萧莛生是怎麽回事,竟然让安庆公主察觉了他的心思,这麽点东西都藏不住,可上一世却是到最後才让她发觉。
真是讽刺。
换好衣服,宋缘就出了院子,这雨下了一日,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她只得撑着伞前行,郜膺的差事已办完,现下被裴青派了过来。
宋缘边走边问:“郜膺,你家郎主何时在骁云卫里安插的人手?我怎麽一点儿都没发现?”
这一点,宋缘还真要可怜一下萧莛生,前世今生都没发现自己手底下的亲卫渗入了裴青的人,就连她躺在裴青身侧那麽多日,都没发觉裴青与澐州的往来。
郜膺左臂负了伤,一袭黑衣就那一块缠着白色,杀敌不久,身上的血腥味虽已处理过,但那肃杀之气还残留在身。
他解释道:“隆安十六年,郎主和沈郎君第一次到天都,沈郎君没回朔州,郎主不知为何从新兵营里挑了一部分人前往澐州,後来这些人,有很多都进了骁云卫。”
宋缘喃喃道:“这样啊!”
也就是说,这一世,裴青是在重生以後就开始着实准备了,以为自己三年後入天都做打算,至于上一世,应当也是知道自己要入天都,便有了这样的心思,论算计人心,有时候,她也要自愧不如。
或许,是因为见过太多血,也见过太多人心,裴青总提起自己的过去,却时常提的都是上一辈的故事,很少说起自己的过往,如今想来,身为裴氏的儿郎,阿耶双腿残疾,虽是主帅,却无法坐镇战场,因而裴青就只能年纪轻轻上阵杀敌,这麽些年,又何尝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而裴青稳坐朔州军主帅的那一年,也不过十几岁的年华。
骁云卫内讧,萧莛生自然不能独自掌控献平王府,如今双方对峙,陷入僵局。
许是着了凉,宋缘进门时还打了个喷嚏。
然而一进去,就看到屋内的骁云卫一脸严肃,没一个敢擡头,宋缘回过头,和郜膺对视一眼。
郜膺摇头,并不知情。
宋缘继续向前走,直到站在裴青身後五六步远,她顿时捂住口鼻。
桌子上放着的竟是安庆公主的人头。
她冷静过後站到裴青身旁,如今局面,能杀死会杀死敢杀死安庆公主的只有萧莛生一人,就这一日大安折了两位皇子,尤其是安庆公主,完全是猝不及防。
裴青开口道:“萧莛生要求我们放他离开!”
宋缘避开安庆公主,转身问:“他想去哪儿了澐州吗?”
“嗯,”裴青也转过身道,“澐州!”
裴青摆了摆手,示意将士们上前,将那人头拿走,并拉上了一道屏风。
这时,裴青又问:“阿喜,你是怎麽说服他的?”
宋缘解释道:“我告诉他,安庆公主以为你是陛下的亲子,还有,就是九娘已经掌控湖心堂,这两件事足以让他动摇,他这个人,最爱权力,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今日投靠安庆公主,他日也能杀了安庆公主。”
裴青叹了口气道:“若是放他离开,後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