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个接吻的姿势误触兜里震动的手机,里头传来暴跳如雷的男高音——
“哥们,你人呢!我们在视频会议室等你十分钟了!十分钟!现在十一分钟了!”
牵起的银丝因为距离的拉开断开,柏淮拿出吵人的手机,压抑的粗喘不小心漏出嘴边,听筒里的叭叭声蓦地静默,那调子扬起更高声调——
“靠!淫。靡!”
嘟一声,电话挂断。
尤加挺怂地避开他因为动情而泛红的眼眸,整理不小心翻起的衣摆,假装很忙:“你丶你快去忙吧。”
柏淮低低应一声,离开前,不死心问出口:“尤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尤加翻了个身,用後脑勺对着他:“看你表现咯。”
她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柏淮觉得,只要没有绝对的否定,就意味着希望不灭,之于现阶段的他,足够了。他揉揉尤加後脑勺,说:“等我忙完了,给你送宵夜。”
她惊恐回头,一下把刚才她夹着他的手蹭的事情抛在脑後:“你真当在养猪啊,我裤子要是穿不上都赖你。”
“那——”他总觉得尤加太瘦,细胳膊细腿的。
“你,快走,不然我可反悔了。”尤加威胁他。
什麽?!
那可不行。
柏淮很听话地来,很听话地走了。
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尤加在沙发上歪了好一会儿,慢吞吞挪去洗完澡,躺回床上。手臂搭在额上,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9月30。。。。。。9月30。。。。。。
也许,9月30号并不是deadline,也不是只有唯一答案的单项主观选择题。更像是一条界限,界限之後,延伸出无数条岔路,结束与分开仅仅是其中一条。
尤加以为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扰乱生物钟,其实不然,胡思乱想也挡不住袭来的睡意,还错过了柏淮发来的晚安。
他昨天忙到临近十二点,十一点四十七分,发来一段对着视频会议拍下的十一秒钟小片段,下方附:报告女朋友,刚忙完。
早晨起来看到消息,她批复:已阅。
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柏淮找上门来让她收拾好了,下来吃早餐,之後送她去上班。
尤加觉得这行为简直多此一举,发个消息不就好了,柏淮却煞有介事说,这叫仪式感。
她咬着牙刷不解,这算哪门子仪式感?
新的一周开啓,尤加的假期到此结束,又开始了钛合金铁牛马的生活。
上班的日子和休假的日子无异,她就是个平凡的普通人,过着平平淡淡没有波澜的日子。她和柏淮在一起,已经是平静湖面掀起的层层波澜。她在这徐徐漾开的浅浪里,和柏淮谈炽热的恋爱。
每过完一天,尤加还是习惯划掉月历上的一格。不知不觉,打红叉的格子早已过半。日子当真如夏日的电表,各类电器功率拉满,快得有些狂野。就算没有日历见证,她腿上的伤口也经历了时间流逝的疗愈。从死胡同里出来後,她的心态从悲观转变,开始对9月30号以後的日子産生期待。
又是新的一周,也是九月最後一周。尤加周一一早进办公室,就收到外采通知。今天她和何美美搭档,签字取了设备後,开着单位除了喇叭不太行,哪里都叮铃哐啷响的破越野,去外采地。
这越野车恰巧就是让她被困在雨里的那一辆,一上车,她就拉着脸给赵夕发消息吐槽这车是救了单位的命吗,烂成这样还不换?赵夕两手一摊说,没预算呢亲亲。
车子碾过一个土坑,尤加暗道糟糕,赶紧两手握住扶手,还是没避开当头一击。这没办法怨何美美车技差,路况太差,换赛车手来也救不了。
碎石路段约一公里长,车子开到平坦处,猛地刹车。何美美飞快开门,蹲到路边一顿吐,尤加满脸复杂给他纸巾递水。
何美美脸色煞白,不停摆手:“姐,我不行了,能换你开麽。今天早餐吃太多了,颠得反胃。”
尤加隔着裤子挠了挠长出新肉的地方,换到驾驶座,继续往目的地开。
他们今天的外采地正是莱山县,上头有领导下来视察泄洪後的重建进度,他们负责跟录丶采访。
工作有条不紊进行,顺利结束。她和何美美笑了一个上午,脸快笑僵了。载着领导的车一离开,快速恢复成微死状态。
何美美没让她抗设备,一个人包圆了。尤加两手空空,看到一家小超市,进去买了点充饥的饼干仙贝雪饼,打算垫垫肚子。路过一户一层半高的房子时,顿住脚步。
房子门口有个小孩,支着半旧的塑料凳埋头写字,那小孩看上去有点眼熟。
尤加不太确定地喊出一个名字:“杨。。。晓杰?”
小孩蹭地擡头,定睛几秒,朝她奔来:“阿姨!”
屋子里用藤条编箩筐的老人听见动静,也跟了出来。老人认出了尤加,握上她的手,热泪盈眶,不停说谢谢,谢谢她救了她的孙子,谢谢她对他们祖孙俩的帮助。
走在前头的何美美一回头,没见到尤加跟上,反而扶着一位老人。他赶忙往回跑。
何美美对于杨晓杰来说,是个陌生人,他往尤加身後躲,觉得这个行为不符合男子汉作风,又挺起瘦如柴的小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