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扎非洲辫的小哥,他说这是坦桑石,开口喊了一个价。
虽然她对毫无鉴赏能力,但她看上去是什麽冤大头吗?一个看上去像在卖义乌小商品的小地摊,张口竟然喊她要四百五十刀乐。
“ten。”她直接按骨折砍价。
“nonono,fourhundred。”
“ten。”她很有底线,毫不让步。
“Threehundredandfifty!”
可惜了,实在超出她的预算。她放下戒指,转身就走。
摊主小哥喊:“okok,teen。”
恰巧柏淮捧着两杯咖啡从对面走来,尤加立马扔了张钞票,又捡了几个动物形状的木雕,豪气地说不用找了。
柏淮瞧见她手里的袋子,问:“买什麽了?”
她打开袋子给他看,说:“给杨晓杰带点小礼物,回头给他寄过去。”
见柏淮没再问,就着他的手喝一口咖啡,勾上他臂弯,换个方向接着逛。逛到晚餐时刻,两人找了家餐馆吃当地菜,落座的位置在户外用餐区。
点好餐後,柏淮忽然拿起手机,对着坐在对面的尤加拍下照片。她今天穿了件挂脖的波普风长裙,耳饰和项链都是在集市买的手工项链,乌黑长发用卷发棒卷成波浪,慵懒披在肩上,而她身後是层次分明的夕阳,入境的一角有绿叶枝条垂下。很有氛围感,也很唯美。
快门声没关,咔嚓——
尤加一愣,夺了过来:“怎麽?偷拍?”
“申请当手机壁纸,批准吗?”
“拍得还挺好。”她嘟囔,“准啦。”
柏淮笑笑,垂眼摆弄手机。尤加眼珠子却是一转,晃晃脚上的人字拖,点了点他的小腿:“哎,男朋友——”尾音拉长,“你,想不想换个身份?”
“什麽身份。”
怪异的念头腾空而起,柏淮的尾音有点颤,心跳不可控地噗通——噗通噗通——
“比如,我妈以後就是咱俩的妈,这种身份。”她拿出藏好的戒指,攥在手心,弯着眉眼目视他,“你——愿意吗?”
柏淮整个人跟被钉在了椅子上,连表情也忘记管理。尤加偷偷冲候在绿植围起来的栅栏外的小孩眨眼。
突然,围栏外冒出八九个黑皮小孩,举着小黑板,蹦跳喊着——
“Marryher!”
“Marryher!”
“Marryher!”
他们这一桌的动静,很快引来其他食客的注目,紧接着,餐厅接连响起起哄声丶口哨声,也有附和一起喊的,连音响里播放的背景音乐都换成了BrunoMars的《MarryYou》。
唯独事件当事人,明显还在状况外。他在欢快的音浪中,直愣愣看尤加握住他的手,捏住指环,将戒指推进左手小指,卡在指节处。
尤加手没移开,覆在他的手背,笑得狡黠:“哎呀,买错尺寸,买成我自己的了。”
柏淮的眼眶像被刚上桌的煎羊排烫到一般,灼热丶滚烫,鼻尖酸涩,胸腔肌肉紧绷着,影响到喉结的滚动。他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笼罩,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耳膜鼓胀嗡鸣,只感觉自己的手不可控般微抖。如果不是月初才体检过,他一定以为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
尤加依然保持微笑,右腿在遮盖了各自桌布的桌下踹他小腿胫骨。她用了劲,挺疼,柏淮彻彻底底回神。
戒指戴进左手中指那一瞬,闹闹哄哄的声音快把餐厅掀翻。尤加亮出戴戒指的左手,大方冲对他们祝福的所有人回了谢谢。
餐厅老板也在看热闹,给这对新人赠送了一份甜品,爱心形状的提拉米苏,并用蹩脚的中文祝他们百年好合。
柏淮快要以为自己变成了气球一直在空中飘,垂下的那根细绳,被尤加攥在手里。尤加去哪儿,他就飘去哪儿。
直至坐上去往机场出租,尤加伸懒腰不小心打到他,啪一声,那气球才终于破掉,他才感觉踩在实地上。
“回家咯。”
“嗯。回家。”
他们的飞机在早晨,出租车迎着日出的朝阳往前开。黄玉髓一般,盈一层朦胧光圈。
柏淮有些恍惚,他轻声:“我从北城去榕屿那天的日出,跟今天很像。”
“是吗?”尤加没瞧出来有什麽不一样。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圆的。往哪个方向挪,也是圆的。
“嗯。”
只不过,当时的他只身一人。而现在——
一人伴,影成双,两颗同频又炽热的心靠得很近。
他愿爱意永在,一直热烈,一直灿烂。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