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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第1页)

美人计

暮色悄然晕染,将晚霞慢慢染成了如琥珀般的暖黄。鹤千语独自静坐在八角攒尖的凉亭之中,青玉案上,凤首箜篌静静摆放,她纤长的食指无意识地在二十三根冰蚕丝弦上轻轻拨弄,发出的零落琴音。秋风悠悠掠过水面,携着清甜的桂子香气,钻进她青色的广袖之中。

“这《幽兰》曲最忌滞涩,千语今日怎的乱了章法?”

一道嗓音骤然响起,惊得鹤千语指尖猛地一颤,箜篌随之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她擡眼望去,只见三夫人正由侍女搀扶着,款步踏上石阶。三夫人身着织金妆花缎的十二幅月华裙,裙摆如流云般扫过青砖,腰间佩戴的环佩竟未发出半点声响。她今日梳着朝天髻,累丝嵌宝金凤簪上衔着的东珠,垂在额间轻轻晃动,在眉心投下一片晃动的暗影,为她增添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让三夫人见笑了。”鹤千语连忙起身行礼,微微欠身,姿态谦卑。

三夫人亲自斟了一盏桂花酿,轻轻推到鹤千语面前,动作优雅而从容,"你与鹤栖同为府中千金,她房里蜀锦堆成山,你这里倒素净得紧。"鎏金护甲划过盏沿发出细响,"听说新制的螺子黛都先送去疏影院了?"

鹤千语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绣着千叶海棠的丝帕,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大姐姐是嫡出……

“傻孩子。”三夫人忽然伸出手,握住了鹤千语冰凉的手,那双手看似柔软,实则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腕间三对翡翠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清越的声响,“东西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三夫人说着,染着鲜艳丹蔻的指甲在鹤千语掌心轻轻一划,意味深长,“若是此时传出嫡女与人有私……”

凉亭外,突然掠过一阵疾风,吹得满树金桂簌簌而落,宛如一场金色的花雨。她呆呆地盯着石桌上破碎的桂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去岁除夕宴上。那时,鹤栖身着一件银狐裘,在烛火的映照下,裘皮上的绒毛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仿若流淌的璀璨银河,夺目至极。

“千语愿听夫人安排。”鹤千语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三日後,熹微晨光倾洒,整座桂园仿若被薄纱笼罩,处处透着朦胧之美。鹤千语身着浅粉色蹙金绣芍药纹襦裙,她面上挂着甜腻如蜜的笑容,莲步轻移,迎向被一衆丫鬟簇拥着袅袅走进月洞门的鹤栖。

“大姐姐今日这身碧色流云裙当真妙极,倒像是把西湖烟波穿在身上了。”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鹤栖鬓间那支颤巍巍的珍珠步摇,心中涌起一丝嫉妒。那是南海贡珠,颗颗圆润饱满,都有莲子般大小,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鹤栖正要答话,忽听得假山後传来一阵清越的琴声。那琴声起初如泠泠碎玉,清脆悦耳,仿佛山间清泉在石间流淌;渐渐转作幽咽泉流,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最後竟似孤鹤掠过寒潭,高亢激昂,在最高处戛然而止,馀音袅袅,不绝于耳。

“不知是哪位大家在抚琴?竟有这般绝妙技艺。”鹤栖柳眉轻挑,眼中满是好奇,轻轻提着裙角,优雅地转过太湖石。只见晨雾尚未散尽的秋阳里,梧桐树下端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周身散发着出尘之气。面前那张焦尾琴,泛着古朴的古铜色幽光,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尚悬在第七弦上,指尖仿若还留存着方才抚琴的馀韵。

“在下唐禹宁,见过小姐。”男子见鹤栖现身,连忙起身行礼,身姿挺拔如苍松。他眉眼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轻佻,只是面色过于苍白,透着几分病弱之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唐公子,不知在何处安置?”

“落魄人家,居无定所。”唐禹宁微微叹息,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又有着一种历经沧桑後的洒脱,仿佛对世间的困苦都已看淡。

鹤栖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城西杏花巷有处清净院落,虽不算奢华,却也清幽雅致。公子若不嫌弃,日後可暂居于此,潜心钻研琴艺。”

"小姐如此厚爱,在下感激涕零。"唐禹宁指尖摩挲着焦尾琴的断纹,"只是无功不受禄,怎能平白无故接受小姐这般珍贵的馈赠?"

“公子莫要推辞,能得公子这般琴艺卓绝之人常居于此,实乃那院子莫大的福气。日後若能时常再闻公子的绝妙琴音,更是我等的幸事。公子之才,不应被埋没于尘世喧嚣之中。”鹤栖真诚地说道。

“如此,多谢小姐的知遇之恩,在下定当不负小姐所望。”唐禹宁微微欠身,姿态恭敬。

鹤千语站在一旁,眼角馀光瞥见唐禹宁朝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他那双眼眸,眼波流转间,当真似有万种风情,三夫人说得没错,这落魄琴师果真生了双含情目,眼波流转间竟似能将人魂魄摄了去。

此後半月,鹤栖每日必乘青帷小轿往杏花巷。丫鬟说唐公子会采晨露煎茶,那茶汤清澈见底,香气四溢;会在宣纸上画她簪花的模样,每一笔都细腻入微,栩栩如生;还会用梧桐叶吹塞外胡曲,那曲调悠扬婉转,仿佛能将人带入那广袤的塞外草原。

这些消息传到鹤千语耳中时,她正对着铜镜,将茉莉花膏涂在手上。

“该添把火了。”三夫人抚摸着怀中的波斯猫,将一封信笺推过来。火漆印上是鹤栖最爱的梅花纹样,内里字迹却与唐禹宁的簪花小楷一般无二。

西风卷着枯叶掠过黛瓦,唐禹宁居所的竹篱上,几簇夕颜花早已枯萎,绛紫色的残瓣倔强地挂在藤蔓间,在风中轻轻摇曳。鹤栖推开斑驳的木门,博山炉中袅袅青烟正缓缓升腾,绕过墙上半旧的《蕉荫听琴图》,将画中的蕉叶笼上一层朦胧的秋意。

唐禹宁起身相迎,鹤栖留意到他今日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直裰,襟口处精心绣制的银线并蒂莲纹,透着几分雅致。案上宣纸平整铺开,一方貔貅镇纸稳稳压在其上,旁边墨迹未干的诗笺上,赫然写着“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今日小姐想听什麽?”

“随你。”

唐禹宁落座琴案前,修长手指轻触琴弦,琴声如潺潺溪流自他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公子今日心绪不宁?”鹤栖端起青瓷盏,清澈茶汤中,自己的倒影被微微泛起的涟漪轻轻打碎。她微微蹙眉,轻声说道:“第三段泛音少了两拍。”

唐禹宁指尖一颤,琴弦发出细微嗡鸣,似是内心波澜的泄露。他擡眼,窗外斜照的日光恰好落在眉骨处,衬得眼尾那颗朱砂痣愈发殷红醒目,“小姐可知《相思引》的典故?”语罢,他突然转调,琴声瞬间如春日蚕茧抽丝,缠绵悱恻的旋律如潮水般缠绕上来。

鹤栖手中茶盏轻轻一晃,曲谱中记载,“贞观年间,乐伎李十二娘为情所困,谱此曲後投缳自尽”。

“铮——”鹤栖突然按住琴弦,指尖泛着青白,她霍然起身,鬓间步摇碰撞出清脆声响,“唐禹宁,你逾越了。”

唐禹宁瞳孔猛地收缩,方才眼中的含情瞬间凝结成霜,他张口欲言,却只见鹤栖已决然拂袖而去,裙裾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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