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清转头看向鹤栖,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鹤栖,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去放风筝如何?”她起身时,藕荷色裙摆扫过湘妃竹榻。
鹤栖欣然应允:“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唤来侍女,简单收拾一番,便带着两只精心挑选的风筝,步入了白府的後花园。
白婉清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风筝的翅膀上绘着精致的图案,色彩斑斓,栩栩如生,“这只风筝是去年重阳扎的,一直舍不得放。”她手持湘妃竹线轴,发间碧玺花钿随着步伐轻晃,蝴蝶风筝宛如活物般翩然升空,越飞越高。
鹤栖拿起老鹰风筝,将线轴在掌心绕了两圈:“看我这只如何!”随着一阵穿堂风掠过,老鹰风筝猛地腾空,铁喙直指苍穹,翼尖几乎要划破云絮,与蝴蝶风筝在空中遥遥相望。
“鹤栖,你看!”白婉清兴奋地呼喊,鬓角碎发被风吹起,“咱们的风筝快碰到云了!”她仰着头不断放线,裙裾沾满草屑也浑然不觉。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脆响,湘妃竹线轴突然迸裂。蝴蝶风筝剧烈震颤,转眼间便被吹过院墙,消失在远处。白婉清僵在原地,散落的线绳缠在指尖,划出红痕也未察觉。
鹤栖快步上前,将自己的风筝交给琴心,轻轻按住白婉清颤抖的手:“婉清?”
白婉清轻轻摇头,目光仍追寻着那已无踪影的风筝,“只是有些感慨,风筝也不愿被困于方寸之地。”
鹤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风掠过两人鬓发,卷起几缕发丝纠缠在一起:“风筝之自由,乃因风而起;人之自由,却在于心。心有天地,则万物皆宽。”
白婉清收回目光,转向鹤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思索,“心有天地?可这世间的枷锁无处不在。”
“世间枷锁,多生于人心之执念。若心无挂碍,何处不逍遥?”
白婉清低头沉思,良久才擡起头,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鹤栖,你这番话,倒让我想起庄子所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原来自由不在别处,就在这一念之间。”
风筝远去,白棠也没了放风筝的心思,她擡手拂过鬓边垂落的青丝,举止间尽显温婉之态,“鹤栖可会作画?”
“略通一二。”
“请。”
画室中檀香袅袅,宣纸在紫檀案上铺开,像一片等待落墨的素雪。白婉清执起狼毫,笔尖在砚台边轻点,墨珠滚落如星子:“鹤栖,今日得此雅兴,不如你我共绘一幅山水,以寄情怀,如何?”
鹤栖指尖抚过羊毫柔软的笔锋,将清水注入砚池:“婉清既有此意,我自当奉陪。”清水晕开浓墨的瞬间,一缕青烟自香炉中腾起,恰好笼住两人含笑的眉眼。
白婉清提笔如行云流水,宣纸一角的山峰已现峥嵘:“山水之间,当有云雾缭绕。”话音未落,笔尖已蘸取淡墨,在山腰处轻轻晕染,云雾顿时漫过峰峦。
鹤栖提笔于另一侧绘一潺潺溪流,溪水清澈见底,石间细流,曲折蜿蜒,与白婉清所绘之山遥相呼应,“山水相依,水为山之灵魂,有此溪流,山便有了生气。”
白婉清点头赞同,二人遂各自沉浸于笔墨之间,时而相视一笑,默契十足。白婉清于山巅添几抹翠绿,以示林木葱郁;鹤栖则在溪边勾勒几笔,绘出几株野花,随风摇曳,生机勃勃。
“鹤栖,你看此处。”白婉清忽而指着画中一处空白道,“此处似缺了点什麽?”
鹤栖目光随之落于其所指之处,那是一片空旷的山谷,虽有山峦起伏,却似少了些许生气。她略一思索,笑道:“婉清所言极是,此处若添一瀑布,自山巅倾泻而下,汇入溪流,定能增添几分灵动与气势。”
言罢,鹤栖提笔蘸墨,墨色由浓转淡,仿若水流自高处奔腾而下,溅起层层水花,与下方的溪流相接,气势磅礴。
白婉清凝视着飞流直下的瀑布,眸光发亮:“妙极!这瀑布一落,整幅画便有了灵气。”
夕阳透过窗棂,为她盖在画卷上的“漱玉”朱印镀上一层金辉,鹤栖轻抚着右下角的“栖云”印鉴,声音带着不舍:“婉清,时候不早了,我便要告辞了。”
白婉清闻言,心头亦是不舍,挽留道:“鹤栖,天色已晚,不若在我府上用过晚膳再走,厨房新酿的梅子酒,最适合这春夜。”
鹤栖微微一笑,婉拒道:“多谢婉清好意,只是尚有琐事需处理,不便久留。”
见鹤栖去意已决,白婉清轻轻颔首,“鹤栖,我送你至府门吧。”
鹤栖点头应允,二人遂一同走出画室,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向府门行去。至府门,白婉清停下脚步,目光温柔地望向鹤栖,轻声道:“鹤栖,期待他日再聚。”
鹤栖望着白婉清那温柔如水的目光,“婉清之情,鹤栖铭记于心。他日若得空闲,定当再来贵府,再续未尽之谊。”
言罢,鹤栖转身踏上马车,车帘轻垂,遮住了她的身影。承影轻挥马鞭,马车缓缓啓动,向着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