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锦听到这话,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变化。他摸索着伸出手,拿起笔,手微微颤抖着。慕青见状,安静地起身,轻轻退出了房间。
屋外,夜色如水,月光洒在这片静谧的山谷中。慕青靠在门框上,心中五味杂陈。
约莫过了两刻钟,慕青擡手轻轻敲门。“李公子,信写好了吗?”
屋内传来李思锦沙哑的声音:“进来吧。”慕青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思锦擡起头,空洞的双眼朝着她的方向,问道:“当初我失踪,你留信是如何向我父母解释的?”
慕青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缝线:“我说……您遇到位隐居的神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需要治疗两年……”
“所以我需要在这里待上两年?这两年,我都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折磨中度过?”他扯起一抹冷笑。
慕青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沉默良久,慕青缓缓走上前,将信小心地装好。她看了一眼李思锦,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麽安慰的话。最终,她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房间。当夜,她便出了山谷,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更深露重,李府的重重院落浸在墨色里。慕青如一片落叶般掠过飞檐,足尖点在青瓦上不发出半点声响。她巧妙地避开巡夜家丁手中摇曳的灯笼光晕,来到书房窗外。
书房窗棂发出几不可闻的“吱呀”声。慕青的指尖轻轻一弹,那封带着药香的信笺便滑过窗缝,稳稳落在紫檀木书案的正中央。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李老爷像往常一样踱进书房。鬓角的白发在朝阳下闪着银光,他视线扫过桌案,脚步猛地顿住,随即快步上前,颤抖着双手将信拿起打开。熟悉的字迹撞入眼帘,他眼眶瞬间泛红。
“快……快请夫人来!”李老爷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後园里,李夫人正在修剪一株海棠。
“夫人!夫人!”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老爷让您速去书房!说是……说是少爷来信了!”
“啪嗒”一声,金剪落地。李夫人顾不得被花枝勾住的裙角,提着裙摆就往书房奔去。
“夫人慢些!当心台阶!”丫鬟在後面急唤。,李夫人一把夺过信纸,急切地展开。阳光透过窗纱,照在略显凌乱的笔迹上。李夫人逐字逐句地读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我的儿啊,这些日子,可把为娘的心都熬碎了,如今终于有你的消息。”
李老爷擡手,轻轻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夫人莫要再哭了,这是上苍眷顾。”
提及往事,李夫人的眼中满是痛苦与自责,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腔:“想当年,锦儿才六岁,那麽小,那些黑心肝的,就因为你生意上碍了他们的道,竟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下毒毒害他。保住性命虽说万幸,可却害他双眼失明。当时锦儿哭闹不止,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人一片片撕碎了。”
李老爷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悔恨:“都怪我,是我没护好锦儿,让他遭此大难,这些年,苦了这孩子。”
李夫人回忆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流:“那时候,锦儿还小,突然就看不见了,他怎麽能接受啊?整天又哭又闹,嗓子都哑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陪着他落泪。”
好在时光流转,李思锦渐渐接受了目盲的现实,性子也变得温和有礼,这让李老爷和李夫人既欣慰又心疼。
“锦儿懂事之後,变得如此乖巧,我们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他加冠後说想搬出去住,我们虽满心不舍,可又怎麽忍心拒绝他呢?只盼着他能过得自在些。”
李老爷望着信,眼中满是期许:“如今锦儿有希望治好眼睛,这定是老天开眼,可怜我们一家。”
李夫人破涕为笑,眼中闪烁着光芒:“是啊,要是锦儿的眼睛能治好,我就是少活十年,也心甘情愿呐。”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身上洒下温暖的光晕。他们期盼着,恢复健康的儿子早日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