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转身,神色平静:“我信你。”她指尖轻抚他紧蹙的眉头,“但眼下该如何?你母亲明显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媳。”
李思锦跪在她面前,将脸贴在她腹间:“明日我就向父母说明一切。娃娃亲是父母之命,但我心中唯有你。”他擡头,眼中满是坚定,“我李思锦此生非慕青不娶。”
慕青轻抚他的发顶,低声道,“你那表妹,似乎不似表面那般柔弱。”
李思锦擡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负你。”
院中桂花飘香,暗影里却似有暗流涌动。
次日寅时三刻,晨露未晞,李思锦的房门便被轻轻叩响。婉柔着一袭素白绫纱外裳,发间只簪一支银钗,眼下一片青影,似是彻夜未眠。她纤纤玉指绞着帕子,在门外轻唤:“表哥……”
李思锦披衣开门,见她这副形容,眉头微蹙:“表妹何事这般早?”
“求表哥借一步说话。”
书房内,婉柔柔声道,“表哥与慕姑娘的事,婉柔都明白……只是姑母身子弱,若骤然听闻此事,恐怕……”
“不必多言。”李思锦语气坚决,“明日我便向他们禀明一切。”
婉柔忽然以袖掩面,“求表哥缓几日!舅舅若知道我婚事不成,定会把我送给知府做妾……”她擡起泪眼,恰似雨打梨花,“就当可怜婉柔无父无母……”
“此事关乎慕青名节,拖延不得。”见她又欲哀求,补道:“李家自会妥善安置你。”
李思锦那里行不通,婉柔又寻到慕青房中。一进门便扑通跪下,泪如雨下。
“慕姐姐,你与表哥的事婉柔知道了,婉柔愿意成全你们,但是婉柔求你,晚些日子再和姑母说,只要暂瞒几日,等我寻到去处……”
慕青她不动声色地扶起婉柔:“你先起来。”
“慕姐姐你是答应婉柔了吗?”婉柔擦了擦泪,“我就知道慕姐姐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谢谢你,慕姐姐。”
李母正与李父在花厅商议婚期,忽见婉柔跌跌撞撞闯入。
“怎麽了?”李母关切地问。
“姑母……”婉柔抽噎着,“表哥与慕姑娘情投意合,婉柔……愿意退婚成全……”
李母大惊失色:“什……什麽?”
“胡闹!“李父拍案而起,“这是怎麽回事?“
婉柔又哭道:“不怪表哥……是婉柔没福分……”
李父命人将李思锦请来。
当李思锦踏入厅堂时,屋内气氛十分凝重。
“逆子!”李父拍案怒喝,“你与慕姑娘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思锦不卑不亢地跪下:“父亲明鉴,若非慕青寻来药老医治,儿子的眼睛至今仍不能视物。我们两情相悦,且……”他顿了顿,“青青已怀有儿子的骨肉。”
李母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碎瓷四溅。
李父眉头紧锁,目光在儿子与婉柔之间来回游移。终于,他长叹一声:“锦儿,你可想清楚了?”
“儿子心意已决。”李思锦叩首,“求父亲成全。”
李母突然起身,颤抖着扶起儿子:“我儿眼睛复明已是天大的喜事,如今又要添孙儿……”她转向丈夫,“老爷,这婚事……”
李父沉吟良久,终于点头:“既如此,你与婉柔的婚事就此作罢。”他转向婉柔,语气缓和,“你既没有去处,不如就留在李家,我们收你为义女如何?”
婉柔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翳:“多谢姑父姑母垂怜!”她盈盈下拜,衣袖掩面时嘴角微微抽搐。
起身後,她亲热地挽住李母的手臂:“女儿定当好好孝顺二老。”转头又对李思锦福了福身,“恭喜表哥觅得良缘。”
李思锦淡淡点头,目光中带着审视。他注意到婉柔指尖掐入掌心,已然泛白。
李父李母急匆匆地来到慕青暂住的厢房,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喜色。慕青正在窗前看书,见二老联袂而来,连忙起身相迎。
“好孩子,快坐着!”李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慕青坐下,眼睛不住地往她腹部瞄,“几个月了?身子可有什麽不适?”
慕青脸颊微红:“回夫人,约莫三个月了。药老说胎象很稳。”
“好好好!”李母笑得合不拢嘴。
“还叫什麽夫人!”李父捋着胡子笑道,“该改口叫父亲丶母亲了!”
李思锦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柔情。他上前握住慕青的手:“父亲母亲说要为我们办婚事。”
李母兴奋地拍手,“要好好选个黄道吉日。”她转头吩咐丫鬟,“快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那里阳光好,离厨房也近……”
“母亲,”李思锦无奈地打断,“慕青喜欢清静,西边那个带小院的屋子更合适。”
李母恍然大悟:“还是锦儿想得周到!那院子里的桂花正好开了,香气安神。”她又想起什麽似的,“对了,得找城里最好的绣娘来裁嫁衣,现在做还来得及……”
接下来的日子,李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李父亲自去请了城里最好的喜婆,李母则日日与绣娘商量嫁衣的花样。李思锦被支使得团团转,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