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风清饮带着林白露继续赶路,夜晚露宿野外,篝火噼啪作响,烤馒头的焦香混着咸菜特有的味道在夜风中飘散。林白露小口啃着手里烤得微硬的馒头,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这咸菜也太咸了,”她嘟囔着,灌了一大口水,“你都把那个‘宝贝’信物丢给那帮人了,是不是咱们就能消停几天了?”最好能让那群人为了块假玉狗咬狗,抢上个十天半月才好。
“嗯。”
林白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这段日子,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大路啦?不用再钻林子小路了?”她脑海中已经开始描绘平整官道上车马往来的景象,最重要的是,有城镇,有客栈,有好吃的热乎饭菜!
“可以。”风清饮头也没擡,专注于手中翻烤的另一个馒头。
“太好了!”林白露立刻笑逐颜开,她重新啃起起馒头,似乎连那咸味儿也变得不那麽难以忍受了。
吃过东西,风清饮如常取出寒江剑,用一方干净的软布,开始他那近乎仪式般的擦拭。
林白露百无聊赖,随手从旁边摘了一片树叶,凑近了唇边。她试着调整气息,轻轻吹了起来。起初只是不成调的几个破碎音节,如同呜咽的风声。渐渐地,那破碎的音节被串联起来,变成了一支轻快悠扬的的曲子。
“风清饮,”她突然停下吹奏,仰起下巴,望向深邃辽阔的夜空,“你看!天上星星这麽亮,这麽密,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嗯。”
夜色渐深,寒意悄然加重。风清饮收起了剑和布帛,径自找了个离火堆不远不近丶既能感受到暖意又不会太灼热的位置,盘膝坐下,闭上双目,气息沉敛。
“睡吧。”
林白露裹紧了自己的披风,野外的寒气无孔不入,即使靠近火堆,後背依旧感到一阵阵冰凉。她望着风清饮在火光边缘如同一尊冷硬石雕的身影,犹豫了片刻。最终,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轻轻扯了扯他垂落在身侧的袖口布料。
“风清饮,”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试探和央求,“晚上……肯定更冷的……你能不能……”她顿了顿,声音小了下去,几乎含在喉咙里,“抱着我睡啊?这样……我们俩都暖和些。”
风清饮头也没转,直接将自己那件厚实的外袍解下,扔到她怀里,声音硬邦邦地砸下两个字:“睡觉!”
“哼!”林白露抱着还带着他体温的袍子,气鼓鼓地将自己裹得更严实,背对着风清饮躺下,只留给他一个充满怨念的後脑勺。
夜半,寒气愈发深重。林白露被冻醒,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她悄悄睁开眼,看着不远处依旧保持着盘坐姿势丶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风清饮。犹豫片刻,她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像只畏寒的小动物般,一点点蹭了过去。
“风清饮……”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睡意,“我真的很冷……求你了……”她伸出手,这次不是扯袖子,而是轻轻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风清饮沉默了几息,终是无声叹了口气,下一秒,一条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隔着两层衣物将她整个人揽进怀抱里,紧紧箍住。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瞬间驱散了包裹她的寒意,“你不怕我占你便宜了?”
林白露闭着眼自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满足地喟叹一声,闻言只是含糊地嘟囔着,声音闷闷的:“不怕……你不是说我平平无奇嘛……”
风清饮低头,下颌几乎要碰到她柔软的发顶。怀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他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火光跳跃的错觉,
他无声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稳丶更暖了些。
紫竹派那几名精锐弟子,怀揣着那枚玉佩,一路不敢停歇,带着劫後馀生的庆幸和即将立下大功的狂喜,终于回到了他们附近的一处临时落脚点。
为首的男人人强压着激动,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上面,充满了热切和贪婪。
“三师兄,快注入内力!地图定会出现!”另一人催促着,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男人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精纯的内力缓缓注入玉佩之中。一圈淡淡的丶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在玉佩表面一闪而逝,然後……便再无任何动静。
没有流光溢彩,没有复杂纹路浮现,更没有地图!
“这……怎麽回事?”男人脸上的喜色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尝试着加大内力输送。
玉佩依旧毫无反应!就像一块死气沉沉的顽石。
“难道……是假的?”一个念头瞬间缠绕上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失望丶惊愕丶被愚弄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而凝重。
就在衆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时——
“呵呵呵……”一阵阴冷丶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笑声突兀地从窗户传来。
“谁?!”紫竹派衆人悚然一惊,齐齐拔剑转身,如临大敌。
数点寒星毫无征兆地从不同的角度激射而出,快如闪电,无声无息!
“唐门!”男人瞳孔骤缩,心猛地沉了下去。
噗!噗!噗!
几声轻响,火光骤然熄灭大半。
“动手!”
几声闷哼和惨叫响起,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混乱中,只感觉到一股阴风掠过身侧,手中一轻——那块被寄予厚望的假玉佩,已然易主!
几日後,通往一座繁华城镇的宽敞官道上,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路两旁的田野呈现出春天的蓬勃绿意,远处炊烟袅袅,一派平和景象。
林白露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晴朗。她脚步轻快,走在风清饮身侧,像只叽叽喳喳的雀鸟,兴致勃勃地描绘着脑海中诱人的画面。
“……我跟你说,进了城,咱们先去最好的客栈!我要点上满满一桌子菜!”她掰着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一大碗热腾腾丶雪白软糯的大米饭!再来一盆滚烫的丶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上面撒点葱花,啧啧,那鲜味儿……还有啊,红烧狮子头要四个!要肥瘦相间,酱汁浓稠,一口咬下去肉汁爆开的那种!清炒时蔬要最嫩的菜心,脆生生的!哦对了对了,还要有水晶肴肉,薄薄的丶透亮的,蘸着香醋姜丝吃……”
她几乎要把记忆中的菜肴都数一遍,连带着脚步都轻快得快要跳起来。
“风清饮,你说我们要不要也点壶好酒?庆祝一下甩掉了那群烦人的尾巴?”
风清饮依旧沉默地走着,步伐沉稳,目光平视前方,仿佛身旁少女雀跃的声音只是拂过的微风。
突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队人马从前方路口拐出,疾驰而来,转眼间便冲到近前,勒马停住,整齐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尘土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