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风清饮回到百草谷,正欲去寻林白露,正巧迎面碰上了秀明。
“风大侠,你回来了。”秀明见他风尘仆仆,眼中带着关切。
“嗯。”
“你是要去找林姑娘吗?她昨日……便已经和梅庄的护卫回家了。”
“回家?”风清饮心头一紧,“怎会如此突然?她身体……”
“无恙了。”
“那就好。”
“林姑娘让我转告你,让你务必留在谷中,彻底拔除身上的毒才能离开。她还说,若是你不惜命,不肯好好治伤,就不必去梅庄了!去了,她也不会见你!”
“好。”风清饮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整整半月,他忍受着毒根被一丝丝拔除时蚀骨的煎熬。如今,毒根尽去,内力运转再无滞涩。他迫不及待地踏上去梅庄的路途,怀中揣着一支精心挑选的白玉发簪——簪头是一只衔珠展翅的云雀,他要为那日的失约,向她赔罪,他要亲口告诉她,从此山高水长,再无分离。
梅庄已遥遥在望。风清饮心中的欢喜几乎要满溢出来,想象着林白露见到他时,是惊喜地扑上来,还是佯装生气地捶打他?无论怎样,他都甘之如饴。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听说了吗?梅庄要和飞鹰堡联姻了!大喜的日子就在今日!”
“啧啧,梅庄那位千金小姐?据说生得跟天仙似的,可惜了,要嫁给飞鹰堡那个混世魔王……”
“谁说不是呢!司徒家那位二少爷,前头几个侍妾怎麽没的,江湖上谁不知道?梅庄主这是……”
路边茶肆里几个行商模样的汉子正高声议论。
“梅庄联姻?飞鹰堡?!”风清饮浑身剧震,猛地勒紧缰绳!骏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长嘶,前蹄高高扬起!他翻身下马,几步冲到那几个议论的汉子面前,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几人瞬间噤声。
“梅庄有几位小姐?”风清饮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深深的压迫,“大小姐……叫什麽名字?”
被抓住的行商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当……当然只有一位小姐啊!名字……名字好像是叫……白丶白……”
“林白露!”旁边另一人接口道,语气肯定。
“对!林白露!”那人连连点头。
“林白露……”风清饮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随即,一股冰冷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席卷了他!他们早已互许终身,白露就算气他失约,恨他失信,也绝无可能如此仓促丶如此突然地另嫁他人!更何况是声名狼藉的飞鹰堡二少!
唯一的解释,刺骨而清晰——她身陷囹圄!正被胁迫!
他再不多言,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朝着梅庄方向疯狂疾驰而去!
梅庄内外,一片刺目的猩红。红绸高挂,锣鼓喧天,宾客喧哗中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压抑。今日,正是梅庄大小姐林白露“出阁”之日,飞鹰堡的人带着回魂丹前来接新娘回堡成亲。
“珠珠,抱歉。”林庄主站在她的面前,头一回道歉。
闺房内,林白露坐椅子上。一身繁复沉重的凤冠霞帔,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脸上被精心描绘了浓艳的妆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死寂。她浑身绵软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艰难万分,她只能用那双燃着熊熊恨火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林慕猛地转身,对着旁边垂手侍立的两个健壮仆妇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麽!扶小姐出门!”
两个仆妇身体一抖,慌忙上前,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将林白露绵软无力的身体从绣墩上搀扶起来。她像一个被抽去筋骨的精美人偶,只能任由摆布,一步步挪向门外那喧天刺耳的喜乐。
“吉时到——!新娘上轿——!”司仪尖利的声音穿透嘈杂。
轿帘被一只粗糙的手掀开,露出里面同样铺满猩红软垫的狭小空间,林白露被半扶半推地塞了进去。帘子落下的瞬间,最後一丝天光被隔绝。轿身猛地向上擡起,一阵摇晃。泪水像断了线的冰冷珠子,无声地丶汹涌地滑过敷着厚厚脂粉的脸颊,砸落在沉重冰冷的嫁衣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