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日,冬妮娅一边给莉莉丝上妆一边呜咽着说:“李家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写信跟家里说,我们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会……给你撑腰的……”
回忆到此,李岁拿秤杆挑开了莉莉丝的盖头。
莉莉丝可算看见了他丈夫的样子,挺标致,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点。
端着合卺酒的侍女走上前,李岁和莉莉丝拿起酒杯,伴着哄闹的吉祥话饮下交杯酒。
莉莉丝瞥了一眼端酒的侍女,她敢肯定这个侍女不是伊利亚家的陪嫁,却是一副西方面孔。
地处中原的永宁侯府为什麽会有西洋人在这当侍女?真是稀奇。
观礼的女眷纷纷离场,那个西洋侍女最後走关上了门,接下来该是洞房花烛夜。
莉莉丝慢条斯理地解开婚服的扣子,却被李岁制止。
李岁很迅速地脱掉了婚服,里面是一套板正的黑西装,他木着脸,声音也没什麽起伏:“用不着。你我都清楚,不过是对利益的妥协,不必假戏真做。”
他说完便起身要走,门却从外面锁上了,他从西装兜里掏出法杖施了咒才把门打开,然後关上门,急匆匆地走了。
莫名其妙。
莉莉丝迅速换了套暗色的衣服,跟了上去。她跟到看得见听得清李岁言行的距离时,对话似乎进行得有一会了。
此时李岁正伸手拉那个西洋侍女,神情有些焦急:“我知道我结婚不提前跟你说你很生气,但我们先好好谈谈可以吗?”
“谈谈?李老爷和我说谈谈?”侍女狠狠地甩开李岁的手,话里话外火气冲天,“您是贵族,是伯爵大老爷!我一介愚民,哪里配和老爷您谈谈?”
李岁看起来很落寞,他把声音放得更缓和:“你要是实在不高兴,我给你在外面单独立府,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我……”
侍女忍无可忍地说:“老爷要是真为我着想,那就把我的人权契还给我!”
李岁有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我们……我们……我们的关系,在你眼里就只靠那张人权契维持吗?安,我们可是……”
“不然呢!”那个侍女——听李岁说的话应该是叫“安”,几乎是吼出来的,也不怕被府里人听见。
李岁似乎怔住了。
安停顿了许久,再次张嘴,就只有断断续续的哭诉:“我……我早就对你不报任何期望了。从八年前……八年前那天,你以为我什麽都没听到?从听到你说的那些话起,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从那时起,我就……我就已经不对你报任何,任何,任何的期望了……在李府的这八年,你的每一次问候我都觉得虚僞又恶心……你要是真的,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在乎我,那就把人权契给我,然後放过彼此,好不好?”
李岁先是震惊,然後沉默了,他似乎是想给安擦眼泪,手刚伸出去又缩回来。
静悄悄的夜里只有安的啜泣声。
李岁沉默许久才低声说:“对不起,人权契我不会给的……先回房睡吧,已经很晚了。”
安离开了,李岁站在原地看着安进了房才走,他没回和莉莉丝的洞房,而是进书房睡下。
莉莉丝看了一出不得了的贵族秘史,心满意足蹑手蹑脚地回房。
难怪三十四了没结婚,原来是金屋藏娇藏了八年呀,有点意思!
看起来安和伯爵老爷的关系已经在破碎的边缘了,那她如果在这时点一把火……
莉莉丝想到这,一下子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可期!
第二天叫醒莉莉丝的不是对未来的美好期望,而是喊她起来拜公婆的侍女鸳鸯。
老远听到公婆院里放炮仗一样热火朝天,讲是蜀地方言,莉莉丝偷听起来有点吃力。
“我滴仙人!是你还是那块媳妇,跟安安说啥子咯,今天她硬是要我们把她人权契给她啊!”这句话应该是永宁侯说的——李岁的父亲李昭。
听这话的意思,这安还不是什麽等闲之辈。
“昨个剑门关传信,说界门又要开了,我和你老汉儿跟新媳妇见完就要去那边起阵,到时候把安安带上,也当散散心。”女声,应该是侯夫人陈芳泽。
接着是李岁的反驳声:“要不得。安得留下来。”
莉莉丝听到这忍俊不禁了,李岁这个方言是非说不可吗?听了这个口音,感觉他那张冷脸都变朴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