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子踹翻火盆的声响中,夜阑一跃而起。
两人扭打在一起。
打着打着,那男子突然一巴掌打在那无字碑上。无字碑晃了晃,摔进还燃着火的火盆里。
就见夜阑猛地浑身一滞,飞快俯身,徒手从火盆里捧出无字碑,完全不顾自己的双手被烈焰灼烧,迅速将火势压灭。
他将无字碑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擡起头看向挑事男子,一步步逼近他。
虽然背对着夜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男子错愣畏惧的眼神中,童心料想,夜阑此时的表情定然十分骇人。
就见那挑事男子连连後退几步,踉跄着,骂骂咧咧地逃了。
夜阑却没有去追,因为有另一个人进来了。
来人是个老者,满脸白色胡须,竟是把嘴也遮住了,脸上只剩下一双闪着精光的眼,和细窄的鹰鈎鼻。
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老者却对夜阑十分客气。
他殷切地拿起夜阑的手看了看,好似心疼地皱眉责怪道:“你看你,又受伤了,不怕疼的吗?”
依童心看,夜阑真的不怕。
他打架是不要命的打法,好多能避过的拳头都特意不避,反而挺身而上。
非但如此,身上多次挂彩後,夜阑眉头都没皱一下,更没有喊过一句疼。
他紧紧护着的,一直只有无字碑。
就见他拂开老者的手,一言不发地将拿起无字碑,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遍,再恭恭敬敬放回供台。
那老者望着那碑连连摇头,口里发出啧啧声:“你还是这麽尊敬你师父。”
他边说边叹气:“也是,能教出你这麽个算数天才的女子,当然值得尊敬。”
童心心中一动:这无字碑供奉的,果然是夜阑的师父!
就见那老者看了屋子一圈,仿佛在找地方坐落,但这家家徒四壁,实在没个招待客人的地方。
他最终在夜阑破败的床榻坐下,摸着凹凸不平的床榻皱眉道:“你说你,这麽好的天赋,大可独善其身,做什麽窝在这种穷乡僻壤?
不如跟老夫我去镇外,我给你谋份好差事。
包你荣华富贵享不尽。”
童心心中一笑:果然,慈悲是假,谋私才是真。
要是夜阑真跟他去了,八成也讨不到什麽好处。
就见夜阑无动于衷,开始给已经亮得能照出人影的无字碑打蜡。
那老者看着有些急了,眼珠咕噜噜一转,手拍床榻道:“这种乱世,你天赋卓绝,明明可以独善其身,你怎麽就不愿意?”
他突然冷笑一声,眼里放出精光:“你以为你留在这里,为这群无知村民预测天灾,他们就会感谢你?”
他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起劲:“你曾经预测地震救了一村子人,有谁记得你的好了?
还不是笑你性格孤僻举止怪异?
你看方才和你动手的二毛爹是怎麽对你的?
不但打你,还顺走了你的钱袋!”
这一大通说完,他稍稍缓和了些语气,一波三折地叹了口气:“你说你为这麽些没开化的人,值得吗?”
这次,夜阑有了反应,擦无字碑的手一顿。
那老者眼里精光一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嘴巴动了动,刚要说什麽,却被夜阑打断了。
夜阑淡淡道:“他能找到这儿,不是你引的路吗?”
这一句问得不轻不重,被把老者的脸问得一愣。
但他马上拍着床榻,怒骂道:“你是不是不识好人心?!我难道不是为你好吗?!
你早点断了念想,好享荣华富贵!”
夜阑冷冷看他一眼:“不需要。”
那老者闻言,叽里咕噜发作一通,起身三两步走到夜阑面前,突然问道:“你到底为什麽不肯离开?”
他看着夜阑还在擦的无字碑,突然身形一滞,露出了个恍然的表情:“难道……传言说得对?
他震惊地瞪眼:“难不成你留在这里,真想让你那个作古多年的师父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