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空空荡荡,只有他和傅斯聿。
云筝蒙着眼睛,表情有点呆。
傅斯聿拇指没忍住,重重揉捻苍白唇瓣,泛起一阵短暂的嫣红,只一秒,手指飞速松开。
少年肌肤嫩,像块蓬松绵软的棉花糖,轻轻摁压便能留下痕迹。不是富贵家庭里养出的小孩,却天生娇气。
皮肤娇气,脾气也娇气。
云筝才不知道傅斯聿在想什么,光是刚才的声音就已经让他方寸大乱。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车祸不仅伤了眼睛,还伤了自己聪明的脑袋。
他怀疑脑子有后遗症,或许是精神分裂,也可能是臆想。
不然怎么解释脑子里那道声音。
总不可能是真有一个男人偷窥他,又当着自己和傅斯聿的面说些痴狂吓人的呓语。
云筝胸腔心脏狂跳,想去找精神科问诊,但是转念一想,医生问了他怎么说,听见一个男人发出对他觊觎吗,这原因也太难以启齿了。
再说,傅斯聿还在身边,怪难为情的。
傅斯聿注意到他状态不对劲,冷淡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少年从刚才就拧着眉,一副慌乱无措的忧心忡忡。
云筝摇头,他只能靠声音判断傅斯聿在自己右侧。
病房再度平静。
这一次比刚才还要难捱。
好在傅斯聿真的很忙,总是有电话铃声响起,有的电话会挂断,有的铃声持续响,或许是在犹豫,超过三秒,男人起身出门。
云筝理性思维强,听力敏感,他靠傅斯聿出门的脚步声估算病房大概的面积。
他在黑暗里漫无边际地做着计算题,在傅斯聿第三次折返病房后,病房很久没再响起铃声。
云筝耐不住好奇问,“你不忙了?”
“嗯。”傅斯聿发出短暂音节,修长之间在手机屏幕飞快敲击。
等编辑完短信,傅斯聿忽地抬眉,深黑的眸子觑了眼他,“你很希望我出去接电话?”
云筝右眼皮一跳,想法被看穿,升腾出一丝丝尴尬,他抬头鼓囊,假作自然,“哪有。。。”
“伯母还好吗?”云筝胡乱扯出傅夫人,转移话题的方式生硬又敷衍,这点本事就只够糊弄傅斯聿。
傅斯聿没什么情绪,“你问我妈?叶春雁这两年挺开心的。”
“毕竟再也没人半夜哭肿眼睛敲我家门。也没人哭鼻子找他儿子欺负人。也没人为了省钱,三天不吃饭,饿晕后需要在我家里养着,也没人会因为上课看不清黑板随堂小测考差了就躲在我家楼梯里偷偷哭。。。。。。”
傅斯聿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般,一连串话压根不喘气。
云筝却听得红脖子红耳朵,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硬声打断,“小测验那是九岁的事!”
小时候的事情他很多都忘了,傅斯聿随便说几件能立刻勾起他的过往回忆。
大伯母陈丽莲在傅家不是住家保姆,一般只会呆半天,傅家免费提供晚饭,为了省去一顿饭钱,大伯母会特地在云筝下午放学后接他去傅家。
傅家夫人叶春雁倒也不在乎这点饭钱,只让管家提前吩咐了声要安静。
也是因为安静的条件,堂哥云修杰失去了去豪宅别墅蹭晚饭的机会。
不论云修杰怎么躺地上耍赖哭嚎都不管用。大伯母对来之不易的工作十分珍惜,傅家要求虽高,但出手阔绰,对待底下人不算苛刻,是很难得的雇主。
她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脾气了如指掌,一旦不合心意便摔盘子摔碗。
傅家的盘子和碗,怕是把房子卖了都赔不起一碟。
去傅家的路上,大伯母不停叮嘱,“云筝你一定不能吵听见没,要乖要乖一定要乖!”
云筝坐在小电驴后座,使劲儿点头。
“如果不听话,你以后晚上就没饭吃,听见没!”
为了晚饭,云筝迎着夏风再次使劲儿点头。
他每天都很饿的,早上的鸡蛋和包子会被野蛮人堂哥抢走,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家里给的钱不多,只有五块,只够一碗饭和一道花菜。花菜有他喜欢的番茄炒蛋,花菜四块,素菜三块,如果他选择吃青菜,每天还能剩下一块钱。
但大多数时候,他可能只剩下一块米饭钱,因为饕餮兽堂哥抢他的钱买可乐。
云修杰威胁他如果敢告诉他爸妈,哪天月黑风高把他丢深山老林,再也回不了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