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滚烫液体坠下。
一滴,两滴,像猝不及防决堤的春雨,滚落着砸在男人手背。
那种湿润的温度,灼得谢玖大手微僵。
但也仅仅一瞬,他便拧眉将骨钳丢下,“药水,纱棉。”
一旁的清松又赶忙递上。
恰在此时,被管事和几名下人簇拥着的程大夫急匆匆踏入院门。
隔得老远便大声吆喝:“是谁受伤了?”
姜娆二话不说抽手,起身,朝那程大夫的方向奔了过去。
裙角如风擦过他的袖襕,转瞬即逝。显然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接过纱棉的大手僵在半空中。
谢玖心想,这当是彼此最后一面。
。
离开城北永安巷,由申叔驾车。
申叔乃是从前辰王身边的亲信之一,武艺高强,霁川也跟着挤在前头。
后缀车厢里,姜钰手里捏着先前程大夫给的一盒药膏,到底没忍住:“阿姐,我是不是给你招麻烦了?”
年仅十岁,姜钰算不得心细如发,但也察觉到姜娆情绪不对,似乎不仅仅因为手上的伤。
“没有,阿姐只是……”
“总之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有给我招惹麻烦,别想太多。”少女伸手要摸弟弟脑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那程大夫说这手不能做事,不能沾水,得养个三五日才好。
姐弟俩并肩坐着,小少年低头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语气闷闷:“爹娘去得早,我只是想帮帮阿姐,我怕你孤单。”
姜钰心知身为国戚,他阿姐想在这京中挑什么样的儿郎都不在话下。寻常女子像她阿姐这个年纪不说出嫁,至少也订了亲了。
偏偏阿姐的婚事无人做主。
外祖家的姨母顾婉和舅母曹氏倒曾提过几次,阿姐每次都答得含糊,要么说自己心有所属,但又不说那人是谁,要么说年纪还小不着急的。
姜钰也曾以为表哥顾琅最可能娶了阿姐,那样正好,亲上加亲。结果他私底下问起表哥,顾琅却像被什么踩了尾巴:“嘁!谁会娶她啊。”
“她不是已经心有所属,正好小爷也瞧不上她!”
姜钰心知没戏,便没再执着。如今陡然得知阿姐心悦和想嫁的都是谢大公子,他可不激动得险些没上蹿下跳。
但这一晚上下来,姜钰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否则阿姐和谢大公子之间的气氛,怎么会那么怪异呢。
这显然不是姜钰能够理解的范畴。
“好了阿钰,有你在,阿姐怎么会觉得孤单?就是下次,别再砸那么多东西啦。”
少女刻意将语气端得轻快,还弯眼带了笑意。
姜钰这才放松了些。
“那阿姐,我以后还能去谢府玩吗?我答应谢曜要送他小狗,我得说到做到,还有……要不我改日去送小狗时再去找谢大公子,缠着他日后教我下棋好了。”
“谢曜说他大兄棋艺精湛,那样阿姐每次来接我,不就有更多机会跟……”
“好了阿钰,阿钰交了朋友,往后当然可以再去谢府玩耍。正好咱们还得派人送赔偿金过去,但是你别再去打扰谢大公子。”
“为什么?”
姜钰仰起脸来,忽有些激动地用手比划:“阿姐你不知道,谢大公子能文能武,我傍晚看他在演武场练枪,刷刷刷、那叫一个英姿飒爽,比从前看太子殿下和几位王兄比试骑射还要过瘾,我也想学!”
“……”
摸摸鼻尖,姜娆盯着窗外倒退的夜影,想了会儿才道:“阿钰没有发现,谢大公子他其实……心情不大好吗。”
“他的未婚妻才刚病逝不久,他可能疲于应付他人,你听阿姐的,别再去他院中打扰。”
“可阿姐不是打算三月之内就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