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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入樊笼(第3页)

随即,她迅速瞥了一眼庭燎——女儿微微抿着唇,脸上没有赌气,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清澈坦然得像映着冬日微阳的浅潭。

王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宇间盘结的一丝凝重忽地消散开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转过脸,望向已然怒形于色的罗夫人,语调依旧温和,却沉静地接过了庭燎递来的那份平静:“孩子说得是……身子要紧,燎儿素来便畏寒,冬月是难出暖阁的……王府那边,我会好好去信告罪,王妃宽和,必能体谅。”

罗夫人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眼睛瞪圆了,脸色由红转白再转到发青,嘴唇哆嗦着,指着庭燎的手都在颤:“体谅?你们……你们知道这是多大的……”

她气得语无伦次,重重一拍扶手站起身,紫貂袄襟都因动作猛烈而剧烈抖动,带翻了几上小碟中的一块松子糕。

雪白的糕点落到毡毯上,滚了一圈细碎的松子屑。

“不识擡举!”

这四个字终于裹挟着寒风,从她牙缝里狠狠切出来,带着被冒犯的巨大羞恼与全然的不解。

她像看怪物一样剜了庭燎最後一眼,连告辞都不顾,一甩袖子,气冲冲拔腿就走,重重绣帘打在朱漆门框上,“啪”一声闷响,震得花厅梁柱都似乎簌簌落下微尘。

一场暴风骤雨般的热切期盼,转瞬化为乌有,只留下暖阁里沉滞的冷香,满地狼藉的松子屑,以及压抑得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後久久回荡的馀波。

庭燎端坐未动,指尖在袖中拈着那烟青荷包一角粗糙的缎面纹理。

能清晰感觉到荷包里硬质花种与碎玉摩擦的微小动静。

拒绝了舅母,也拒绝了那条看似铺满锦绣的丶通往梁王府的“归家路”。

说出口後,一直压在心口的浊气,竟奇异地缓缓消散了。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口气像春日初解冻的山溪,流过冰冻的河道,带走枯枝与淤滞。

暖阁门帘再次掀起,这次进来的却是安国公本人。

冬日午後稀薄的阳光追着他皂色常服的身影踏入室内,袍角拂过门槛时带进一丝外面的清冽寒气。

国公面上没什麽表情,目光在满地松子屑和滚落一边的碟子上微微一停,又转到王氏和庭燎身上,最後落定在庭燎脸上,那双历惯朝堂风波的眸子深得像是古井,平静无波,却仿佛什麽都映照了进去。

王氏站起身,欲言又止。

庭燎也忙站起身,垂首静立。

暖阁里静得连炭火毕剥都清晰可闻,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晶。

安国公的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没问方才事由,也没看满地狼藉。

只微微沉吟了一瞬,喉间似乎低不可闻地滚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气息。

“静怡轩窗台上,”国公爷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平肃,目光却投向窗外,“那盆新发的野菊苗……长势倒好。”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目光却转回庭燎脸上,带着洞悉的沉静,“云州别业的老管事捎信来,说庄上南山坡向阳一溜,霜冻薄些,开了春,土气活泛,适合多种些东西……”

庭燎心口猛地一跳!

父亲……看到了!他看到了窗台上那盆她亲手点种丶细心呵护的野菊苗!他不仅看到了,还记在了心里!

“你想种花,也好……”安国公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像一道惊雷炸开在庭燎凝固的心湖上,“明春开冻,叫人备车送你过去。去了,只在自己地盘上,安心侍弄……想种什麽,随你心意。”

说完,他目光转回,落在庭燎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那古井般眼底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麽,像是冰面下一闪即逝的鱼影,难以捉摸。

父亲话语平和,像是极其平常地安排了一件事,如同询问明日是否要添件冬衣。

可这安排,对庭燎而言……不是梁王府的梅雪宴,不是舅母口中的锦绣堆,是一片可以随自己心意撒下花籽丶任其生长的土地!

心跳如同骤然停息後的擂鼓,猛地撞击着胸腔。

一股几乎让她眼眶发热的暖流,伴随着解脱般的震颤,猛地从脚底涌上来,冲得她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指尖下意识地摸到腰间那个紧贴肌肤的旧荷包。

存在先于行动。

她是谁?

不是梁王府花瓶中等待插放的鲜花。

她是那个守着掌心野菊种子的人,是记得雪夜里那道劈开黑暗亮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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