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脑中那突然涌现的方法是否真的可行,便直接做了,也确实没预料到这次用黑玉剑损耗如此之大,不过卿珩说得没错,她这次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你若是再出什麽事,我真的怕没法把你带回来。”因为连日的疲累,卿珩声音沙哑,此刻,他眼尾泛红,语调极轻,一字一句中满是痛意。
这几日,她先是高烧不退,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才退热,後面又突然开始莫名地打冷颤,整个人如一块寒冰,几乎没有任何正常人的体征。看着她几次在鬼门关徘徊,他却只能守在一边,不止一次後悔为什麽没有阻止她。
明桃一时怔住,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她有些无所适从,握剑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没事。”明桃移开眼,“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的。”
卿珩盯着少女微微泛红的耳尖,刚想说什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婴儿笑声。随即便是卿晗的大喊:“公孙渺你带花花来这干什麽!不要去打扰我哥他们!”
他们倒是意外地给她解了围。听见脚步声已入院内,明桃立刻掀开门帘朝外奔去。
“花花!”看见公孙渺怀中笑容明艳,健康活泼的花花,明桃又惊又喜。没看错的话,花花好像还胖了一些?
因为醒来时便猜到了卿珩的身份,她并不担心花花,她相信,花花在他手中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料。但见花花此刻已全然不复从前的病弱之态,明桃仍有些不敢置信:“花花她,可是好全了?”
公孙渺小心抱着花花,听到她的话,立刻有些不阴不阳地道:“那当然了!我公孙渺看孩子还能有失?更别提还用了那魁拔八角莲,那可是好不容易才……唔唔唔卿晗你捂我嘴干什麽!”
不止魁拔八角莲,这些日子卿珩都快把栖和的名贵药材都搬空给这个女人熬药了!他说说还不行了?
卿晗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回明桃时又立刻变了脸,期期艾艾地就想往明桃身上靠。孙妈妈来禀说姐姐房内有说话声,她便猜到是姐姐醒了。卿晗心道,反正已经打扰了,不如打扰到底。不曾想,她还没碰到明桃,就被随後跟出来的卿珩一把拉住了。
明桃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只顾着接过花花,几乎要喜极而泣:“谢谢,真的谢谢。”
她忍不住将脸贴上花花的粉颊。大约从未和明桃如此亲近,花花咯咯笑了起来,转头就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明桃立刻湿润了眼眶。此番昏迷,一场大梦,让她想明白了从前许多。
奈离别,留无计,这一生已经太过无能为力,她不愿再留无限遗憾,至少现在,花花还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已是上苍眷顾。
卿晗看着明桃的变化,也有些想流泪,一边开心她终于醒了过来,一边欣慰姐姐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困住自己。
只是,想起自己一路上的隐瞒,她愧疚地看向明桃,犹豫再三才开口:“明姐姐,我……”
明桃看出她想说什麽,含笑打断了她:“卿晗,你和从前真的很像,我早该认出你的。”
卿晗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明姐姐竟什麽都知道了?
卿珩摸摸她的发顶,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姐姐,你不怪我们隐瞒你吗?不怪我们没有成功阻止那邪教教主吗?”卿晗仍然有些忐忑,眼眶泛红,“事情变成这样,我真的很抱歉,若是我们,若是我们早些发觉,或许——”
明桃笑意渐淡,打断了她:“你已经尽力了。”
该死的是赵邝和那邪教教主。
她一早便想明白了,卿珩绝不是邪教一派,否则不会一直暗中襄助金鳞楼,甚至……为金鳞楼去死。栖和确有过失,但大是大非上,卿珩和卿晗都已经尽力了。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在洛北,他明明知道一切,为何不早些来见她,和她坦白?莫非看她把他当做陌生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她撇下心中杂念,看向公孙渺,问:“不知公孙大人找到那教徒了没有?”
提及此事,公孙渺的脸色立刻便有些古怪:“人是找到了,但他只是颗废子,我们找到石南巷时,他已经被灭了口,不知是不是那邪教教主所为。”
“除此之外,还有更麻烦的事。”
明桃还未从那教徒已死之事回过神来,又听到公孙渺这句话,不由皱起了眉:“这是什麽意思?”
卿晗解释道:“姐姐,你还记得咱们早先在岭南看到过的百足虫麽?”
“那百足虫,其实就是被施加了法术的虫子,即蛊虫。同样的,这看起来像是会传染的“疫病”,也是因蛊虫而起。这种蛊虫与普通蛊虫不同,需要以仇恨妒忌为引,再加邪术方可炼就。那教徒虽已伏法,炼就的蛊虫也随之身灭,不会再有新的感染者,但此邪术非他一人之功,不把提供引子的源头消灭,从前那些已种下的疫病便无法被根治。”
明桃转了转手上绛珠镯,眉头紧锁,没想到这事还并不简单。她刚想开口问这怪病能不能用法术解决,就对上了卿珩的眼神。
他的眼珠黑亮而深邃,细细看去,其间仿佛有微光涌动。此时此刻,这双眼正带着些温柔的劝阻盯着她。
想起他刚刚的提醒,明桃只好把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你们两人这次出谷用的又是什麽身份呢?”
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这次他们用的到底是不是原本的容貌,尤其是卿珩。从前他用青淮这一身份时,生得便是眉眼如画,温润如玉,如今,这副容貌相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风流。尤其那双眼睛,即便只是温和笑着,也是勾人无比,清俊至极,连带着右眼下方的痣都比从前……多了几分香艳。
“我们这次,用的就是自己原本的身份。”卿珩犹豫了一下,示意公孙渺将腰间令牌递与明桃,“我父亲收到了一封来自赵邝的信,信上所言,邪教教主潜逃,事态已然失控,希望栖和能不计前嫌,派人处理此事,朝廷将全力协助。父亲和长老们也认为,与赵邝合作是最好的办法,栖和的结界日渐衰微,不知会给栖和带来怎样的变数,这样的时候,必须两处一心,不给邪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卿晗和公孙渺没说话,显然,他们也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明桃缓缓摩挲着手中令牌,其制式与从前金鳞卫令牌几乎一模一样,看着着实刺眼。她讽刺一笑:“先皇後当年,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竟然还敢相信赵邝?她看这些人都疯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公孙渺虽很不喜她整天这副深仇大恨的样子,但也知道这次能抓到那邪教徒还要归功于她,因此还是耐心解释,“有了尚方宝剑,不管是鸢卫,还是我们,做起事来都会方便很多。”
明桃没再多争辩,只是冷冷道:“拿了他的尚方宝剑,便要听从他的命令,你们愿意,我可不愿。”
卿晗听了她的话,眨了眨眼,狡黠一笑:“姐姐,我们可没拿尚方宝剑,这不,只有公孙渺一个人是指挥使,我们跟朝廷可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