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听到少年的问话,正满头冷汗不知该怎麽回答,一旁的女人就先开口了。
“见山,何必为难小二?一会儿少谷主回来你直接同他说岂不更快?”她盈盈一笑,示意小二直接退下,而後便起身来亲迎明桃和周榆,“想必二位就是明姑娘和周姑娘了。”
明桃略点头,想起她对卿珩的称呼,有些迟疑地问:“不知您是?”
女人温和一笑,眼角纹路显得越发柔和:“久仰明姑娘大名,在下鸢卫首领张悦,奉谷主之命协助少谷主与您。”
她恭敬行了一礼後,又看向那俊美少年,介绍道:“这位是谷中长老见山,也是为诛杀卿尘而来。”
听到这里,那少年朝明桃和周榆优雅一笑,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卿珩呢?”周榆才不管什麽长老不长老的首领不首领的,大剌剌就往见山身边一坐,“他是组局的,结果最晚来,像什麽话?”
她只管帮着明桃,其馀什麽都不管。
张悦一边引着明桃坐到姜家姐弟身边,一边回答周榆的问题:“少谷主应当还在见瑾王殿下,二位饿不饿?我让小二先上点开胃的菜。”
周榆和明桃听到这话,立即对视一眼。
赵瑾竟已经到了!
明桃见姜家姐弟还紧张地站在原处,身前的茶水都是未动过的样子,先将他们拉回了座位,问:“你们饿不饿?”
“方才张首领问过我们了,我们不饿的明姑娘。”在这样的场合,姜遇显然十分局促。
明桃心道,招考都是要用力气的,从中午到傍晚怎麽会不饿。
卿珩应当是好意,待姜遇考完後将她们接来了这里吃饭,不过他们在这里也不敢放开吃,倒不如去楼下。
思及此,明桃从兜里拿了锭银子出来,塞给姜遇,悄声道:“楼下比这好吃多了,这里都是宰客的,你们去底下吃,这里我帮你们说就好。”
姜遇几乎要被她的直白逗笑,又想起这是什麽场合,于是使劲抿嘴藏起了笑容。
她知道这是明桃在给他们台阶下,于是感激地接过了明桃的银子,和弟弟对衆人再次行礼後,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
张悦若有所思地看着明桃的方向,想起卿闻期在她出谷前对她的叮嘱。
他说,请她一定要代栖和向明桃表达歉意与谢意。
今日一见,她发觉,这位姑娘果真是有些与衆不同。长得并不美极艳极,但却有一份独特的清丽与英气,而观其行走接物,都是再沉稳不过的模样,气息隐藏得极好,让人轻易摸不出底细。
方才她与姜家姐弟说话时,那一双眼睛便褪了些深邃,显出些灵动,似乎想到了什麽极有趣的事。到现在,她便只静静听着周榆等人喋喋不休,几乎有任何存在感。
虽寡言,却莫名让人心安——这是张悦对明桃的第一印象。
对周榆,张悦则有些啼笑皆非,只觉得她实在古灵精怪,有趣极了。
方才明桃和姜家姐弟交流的时候,周榆就已经开始在见山面前大讲特讲鸡的做法了,此时,她又讲到了激动处——
“见山长老,你们长久在栖和谷里住着,恐怕没见过处理□□?这可是做豉油鸡必不可少的一步,只有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鸡,吃起来才香哦。”周榆显然是有意要恶心他,讲起来眉飞色舞还带手势,“首先要给鸡脖子来上一刀,把鸡血放干净,鸡血你们栖和见过没啊?又黑又浓的那种,拿个碗接着,不到片刻就会变得浓稠——”
一番话搅得见山脾胃都有些不适,他眉心直跳,一双桃花眼凝出无限冷意,试图肃声震住周榆:“饭桌上岂能谈论此等事情!”
可惜他忘了,他出谷用的假身还是他少年出谷时捏过的皮囊——那时他极爱美,虽只是假身,但容貌也捏得与他真实的容貌也不相上下,俊美至极,柔弱至极。这样的美貌配上少年人清澈明亮的声音,想表露威严,实在是太过为难。
张悦忍不住大笑出声:“周姑娘,见山可是几百岁的人了,你可别给他气坏了。”
明桃默默瞥了眼那边的局势,只觉得活该,一把年纪还用这麽妖娆的皮囊——比卿珩生得还风流。
见山冷哼一声,略略别开脸去,自以为是锋芒毕露,不曾想落在衆人眼中,却是一副傲娇至极的做派,没有任何实际威胁。
周榆笑嘻嘻地又要说什麽时,小二轻轻叩了叩门,询问是否可以开始上菜了。
明桃和周榆都没有开口,不管背地里怎麽胡来,明面上在座两位都是长辈,基本的礼节还是必要的。
张悦倒不在意这些,鸢卫本就该听从谷主一脉的命令,不论年纪辈分。少谷主人虽不在,但意思是很明确的,她自然不可能让明桃和周榆饿着肚子等他,至于见山,他是个辟谷惯了不吃东西只喝茶的,不需要管他的意见。
思及此,张悦示意小二进来,没多久,菜就一道接一道地被端上了桌。
周榆做出十分恭敬的模样,自己还未吃,先给见山夹了块方才她一直念叨着的豉油鸡。
见山看着碗里那块油黑油黑的东西,如临大敌般往後坐了坐。
张悦却是不拘,径自尝了一块,开始不住地夸奖:“周姑娘,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这麽好吃的鸡!”
早听说岭南菜品别有一番特色,之前在百越没空吃,一听张悦夸奖,明桃也夹了块尝。
这一口下去,明桃只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的鸡都白吃了。
周榆一副早料到会这样的表情看着衆人,摆摆手装作谦虚:“也就只有我们岭南的鸡能有这样的风味,下回来岭南,还请你们吃。”
见山原本对这个女子以及这个女子的食物都是格外抗拒的,但见张悦和明桃享受的神情不似作假,他也开始不动声色地用眼睛去瞟碗里那块豉油鸡。
实话说,他出谷的次数极少,谷外食物吃的也不多,但这块鸡倒闻起来的确是香得很。
周榆在旁边大口大口地吃得正香,实在见不得见山这明明想吃却还要装作自己只喜欢喝茶的样子,抽了个空隙咽下嘴里的菜,敲了敲他的碗道:“大大方方看不行啊,鸡都如此大咧咧躺在你眼前了,你还要从你那个茶杯和桌子的空隙里偷偷去看,实在是太不尊重鸡了。”
见山差点被茶水呛到,一双美目怒视周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