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小学的时候吗……不对,应该要道歉。”你捂住额头摒弃乱七八糟的其他思绪道,“对不起,赤司君。”
“没有必要道歉。那也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你的姓氏来源你的亲生父母吗?”
他指的是佑介佑树他们和你姓氏不同那件事,毕竟福利院的孩子都跟随婆婆姓四谷,只有你还用着父亲的姓氏。
“我的父母在国小三年级的时候去世了。在那之後是婆婆收养了我。姓氏是父亲的姓氏,也不是什麽有名的家族。”
你很自然地坦白了身世,没有一丝不适。也许是十几年来,不断被人揭开的伤疤早已不在乎疼痛,又或许是因为连自己也没法发现,在赤司的面前,你反而能放下片刻坚持多年的固执。
座右铭是与人为善,不惹麻烦的你能和赤司吵起来本身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虽然你觉得那不算吵架,顶多是两个人産生了一点小的争执,後来你也听从了千寻前辈的教训去道歉了。
知道赤司的母亲很早就去世这一点,你总算是明白他那些奇怪的便当来源了。如果只是家里雇佣的家政阿姨做的便当,那麽夸张也算可以理解了。
“……想把好的东西都给你呢。”
“什麽?”
你把脸颊边飞舞的碎发勾回耳後,夜风偏寒,双手哆哆嗦嗦地缩进袖子里。
“赤司君的家人想把所能提供的最好都给你。”你说,“虽然用错了方式,但是心意还是能感受到的。”
比如他时常带到学校的豪华便当,虽然很油腻,但是惠及了便当菜色清淡的你。可能是最近午餐吃得很好,婆婆都说你精神了很多。
如果不关心他的话,其实压根没有必要做那麽多豪华又复杂的菜色。随便做一点家常又方便的配菜就可以了。
“赤司君带来的午餐便当看上去都丰盛过头了。仔细思考一下,其实做便当的家政阿姨压根没有做到那种地步的必要对吧?就算要负责赤司君的便当,做一些营养均衡丶方便快捷的菜色就可以了。”你说,“我想,可能是赤司君的父亲特意交代过什麽吧,想让赤司君得到最好的照顾。”只是关心用错了方式,反而无法传达到最爱的人心底。
往前走了两步你才反应过来方才并肩而行的少年没有跟上来,而是落在了身後。你转头一看,他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被逐渐浮现上来的惊愕占领,像是涟漪一般散开。
街灯和商店招牌的灯光打落下来,柔柔地笼罩了少年日渐纤长挺拔的身影,徐徐涂抹鲜红的发尾,透出几分红宝石般的艳丽。
“最好的……”他睁大了眼睛,视线的焦点却溃散,喃喃,“最好的吗?”
你隐隐觉得自己碰触了什麽隔绝来往的黄线,可能再向前一步就会天翻地覆。更多的是困惑不解,你不明白他此刻的反应源自于何,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
“我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说不羡慕别的孩子是不可能的,有时候我也会幻想,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也像别的父母一样,想把最好的东西给我。我想,赤司的父亲一定也是这样的。”
你朝他伸出手,“好啦别愣在那里了,末班电车会赶不上的。”
他的视线移动,落在你的掌心,一瞬踌躇却并未被你发觉。你无比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往前方走去。
“被父母无条件地深爱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哦,赤司君。”
你说话的时候,感觉交握的手被更用力地圈在了对方的掌心里,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少年玫红色的眼眸,倒映着头顶的星光。
像是秘密花园的皇家玫瑰,像是漆黑山峦上方的星河,像是沉睡在童话里的传说。
你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生怕惊动了躲藏在空气里的什麽存在一般。两个人对视的眼睛互不相让,未曾有一秒离开,好像在竞赛似的。距离凑得太近了,你在脑海里悠悠地浮现了这个想法,却说了截然无关的话:
“赤司君,你领带歪了。”
然後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擡手整理了他压根就是整整齐齐的领带。就这麽顺势地自然抽出了被握住的手,收回垂在身後。
然後回来休息的你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正在泡茶的你结束了回忆,颓然地叹了口气,把茶壶和杯子放到了茶盘上端去房间。佑介听说赤司来了,已经按耐不住,跑过来挨着他坐下。你端着茶过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正一左一右坐在赤司的旁边,认真地听着他讲解课本上没有理解的地方。明明是来问你也可以得到回答的问题,为什麽要去问赤司?而且佑介一个小学生为什麽听赤司讲沙耶的国中英语都那麽认真啊?!你有种弟弟妹妹都被抢走的危机感,放下茶盘後,坐在桌子对面的位置,双手托着下颌,充满怨念地盯着赤司。
沙耶还火上加油地感叹:“赤司前辈真是太厉害了。”
“那种问题来问我也是可以的啊!国中的题目我绝对没问题的。”你不满地抱怨。“为什麽要抛弃你们的姐姐啦?我很受伤!”
沙耶被你说得慌乱起来,急忙想安慰你。
你坏心眼地无视了她口拙不擅长表达而焦急的表情,自顾自翻开了书本,故作哀叹:“反正赤司君比我要厉害多了,也是可以理解啦。不过沙耶,佑介啊,你们知道接受了赤司的指导,可是一定要考到第一的吗?”
“什丶什麽?!”
“真的吗?”
“我什麽时候开过玩笑了?”你故意说,“在学校里赤司负责的篮球部,可是从来没有输过的王者之师呢。就算是学生会,成员完成工作的效率也是所有社团中最高的哦。”
“说得没错。”抱肘观察的赤司此刻接过了话头,和你对视一眼,眼中滑过淡淡笑意,“既然接受了我的指导,就必须有做到最好的觉悟。”
“我没有姐姐和赤司前辈那样的头脑。”沙耶开始脸色发白,“赤司前辈,请允许我郑重地道歉……”
佑介的表情风云变幻,看起来经过了好一阵挣扎,才一咬牙:“我会努力达成第一的,赤司哥哥!”
你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花枝乱颤。看到你笑得发抖的双肩,沙耶慢慢明白过来自己被戏弄了,生气地叫了一声姐姐就赌气不说话了,只把书翻得哗哗响。
“对了,赤司你怎麽会今天过来?”你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