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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 第 698 章（第1页）

第698章第698章

赵贞吉不在乎绯闻八卦本身，他在乎的是背後的政治诉求和政治主张。

而朱厚烨的政治主张，竟然是民为重？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君为重，社稷次之，民为轻。

赵贞吉很了解这两种主张。

他同样清楚，从税金和财富的流向来说，两种主张根本就没有区别。因为无论哪种主张，财富最终都会集中于皇室和权贵阶层，然後以陪葬品的形式被掩埋在地下。

这是一条单箭头的财富流向。

从无例外。

把财富回馈给人民？

赵贞吉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是他没有立刻否决，而是把朱厚烨的所有政令和詹事府运转情况捋了一遍，然後制定了一系列标准，用来审核朱厚烨。

他想知道，朱厚烨到底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在做这些事。

毫无疑问，在这套标准面前，朱厚烨的情史丶朱厚烨的婚姻状况都无关紧要。但是这套标准对于任何一个君王丶任何一位政治家来说，都是极其严苛的。

赵贞吉没有立马对朱厚烨的政令大肆赞扬，相反，他认为，教育丶医疗这些福利政策是否真的能做到把财富回馈给民衆，需要时间的检验。

赵贞吉也没有大书特书修女和女贵族得到的待遇变化，因为他不是欧罗巴人。他把目光投向了大洋彼岸。

朱厚烨如果只顾欧罗巴这边，那他的主张就是工具，跟那些人一样。只有新大陆的原住民也能获得应有的权利，才能证明朱厚烨是发自内心地为黎民思考。

毫无疑问，这是对他本身的否定。

因为他是国王。

一位君主。

新的课题丶新的研究，让赵贞吉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如果说之前被流放到荷兰，他是因为憋着一口气而坚持下来的话，那麽现在，他是因为他的主张和这个课题激发了生命的潜能。

他也因为这个课题经常追着朱厚烨，导致他一度成为宫廷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他也不知道，他这部分心血被有心人掩盖丶破坏，连带着朱厚烨在经济学方面的研究手稿丶着作也或被隐藏丶或被篡改。

因为他挖出了朱厚烨的真正主张。

但是他在其他方面的研究却得以保存，让他因此在历史上享有盛誉。

比方说他是公认的最早记录种族歧视问题的学者。他的笔记也详细地告诉後人，无忧宫跟其他王国的宫廷，特别是西班牙宫廷的不同。

当年西班牙被联合王国堵在半岛上按着脑袋揍，後来也是联合王国发现，需要人去南新大陆挖金子，加上军费因素，这才退了兵。西班牙解困之後，比之前更加残暴地对待新大陆的原住民，甚至改变态度，开始支持血腥的黑奴贸易。

究其原因，还是西班牙王国需要大量的金钱重振军队。

西班牙人坚信，只有军队，只有在战场上赢过英格兰或者荷兰，西班牙才能重振昔日荣光。

而西班牙对黑奴贸易从不支持到鼓励，直接导致西班牙宫廷对黑人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剧变。这种态度也渐渐蔓延到其他国家的宫廷。但凡涉足黑奴贸易的国家，黑人的地位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这种风气自然也影响到了荷兰。

不少无知之人把无忧宫里的印第安人当成了西班牙宫廷里的黑人。

还有一部分自诩聪明人的蠢货，认为印第安人在无忧宫里风光不了多久，迟早会步上黑人的後尘。

这种风气自然引起诸多西迁明人的反感，赵贞吉更是嗤之以鼻。

【遇你】

很有意思，明明是欧罗巴的白种人对印第安人和黑人的打压，结果针锋相对的却是明人。

欧罗巴人也很困惑：明人跟我们一样，也是白种人——明人普遍比我们还白呢——怎麽会力挺那些懒惰的黑鬼和棕鬼（印第安人皮肤偏棕色）呢？

矛盾终于因为政事堂舍人院的一位通事舍人候补全面爆发。

如果说王家陆军和王家海军由枢密院统领负责守护王家领地的话，那麽王家领地上的政务则由政事堂负责。

在荷兰王国本土不太明显，但是在非洲丶在新大陆，政事堂的权能与詹事府有很大的区别。因为新大陆的土地，有的是直属王室的，有的是公有土地，有的是赐予有功之臣的封地，还有的是宣誓效忠的原住民的自有土地……不同的土地背後就有不同的人，遵循王国法令，治理当地的，是当地政府机构。而这些政府机构最终向政事堂负责。

没错，不是向国会，而是向政事堂负责。

这既是荷兰跟其他王国最大的不同。

对于其他王国而言，他们想要殖民地的财富，可是他们的国会却不会接受来自殖民地的议员，无论是上议院还是下议院，都不会对殖民地开放。

而在荷兰，既然新大陆向王国纳税，王国就会承认荷属新大陆就是王国的一部分。既然国会不愿意接受来自新大陆的议员，那麽王国政事堂下属机构舍人院就会有他们的位置。

通事舍人就是基于这一目的而设立的官职。跟内书舍人不同，内书舍人负责草拟文件丶整理文书等工作，通事舍人的工作就是连同宫廷和地方，保证宫廷和地方之间各种资讯流畅。

简单的说，通事舍人就是王家特别顾问。在王室需要了解某地或者针对某地出台某些专项法令时，该地的通事舍人就需要在侧，随时提供相关咨询。

因为时效性，通事舍人通常四年一任，最多连任一届。换而言之，通事舍人这个职位，最长只能做八年。满八年就需要换人。原来的通事舍人要麽回新大陆，要麽谋求别的职位。

在过去，通事舍人不是由大明人担任就是由欧罗巴人担任。而这位通事舍人候补，虽然他穿着圆领袍，虽然他汉语说得贼溜，虽然他写得一手好字，但是那棕黑色的脸庞，还有那贲张的肌肉，都在告知衆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印第安人。更准确地说，这位叫做阿诺的通事舍人候补是一位来自雅克玛族的北新大陆原住民。

让无忧宫里的欧罗巴贵族难以忍受的是，在1575年夏，庆祝土豆丰收的宫廷庆典上，阿诺戴着夸张的羽毛冠，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踩着热情激烈的鼓点，跟其他无忧宫里其他印第安工作人员一起向朱厚烨献舞。

赵贞吉在他的笔记中记录道：“王爷甚悦，以青金臂钏赐之。”

而根据玛丽收藏的某副油画记录，这对镶青金石的金臂钏不是事先准备的，而是从朱厚烨的胳膊上取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