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楼前,教务主任的哨声刺破晨空。
人群开始流动,像被堤坝规整过的河水。
上楼时,阮听枝突然拉住林衔月的手腕——她的掌心有薄汗,但声音很稳:"第七题,我刚刚说错了,是椭圆。"
林衔月反手在她手心画了个对勾。
考场日光灯全部打开的那一刻,试卷的油墨味弥漫开来。
林衔月转动着钢笔,看见监考老师撕开密封袋的动作带起一阵细小的风,吹动了前排女生鬓角的碎发。
窗外,一只灰雀落在空调外机上,歪头打量着室内三百支同时书写的笔。
当第一个选择题的答案被填涂成完美的黑点时,晨光正好移到了答题卡上的条形码处。
那组黑白相间的线条,在阳光下像通往某种未来的密码。
林衔月接过试卷时,指尖轻轻抚平卷角,目光先落在最後的作文题上——"边界与超越",一段关于认知局限的论述材料。
她唇角微动,这个题目正适合用她暑假读《西西弗神话》时记下的笔记。
黑色签字笔在答题卡上落下第一个答案,力道均匀,墨色清晰。
她的坐姿端正,肩颈线条舒展,握笔的姿势是从小练字养成的习惯。
做文言文阅读时,她的目光在字里行间平稳移动,遇到"渌水荡漾清猿啼"这样的句子,笔尖在虚空中微微一顿,像是隔着千年时光与诗人对望。
写作文时,她左手无意识地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後三次——
分别在引用加缪丶苏轼和博尔赫斯的时候。
行楷字迹清隽有力,段落间的过渡自然如溪水流淌。
最後一个句号圆满收尾时,窗外的香樟树影正好掠过她的卷面。
铃声响起,林衔月整理好试卷,目光扫过答题卡上工整填涂的选项。
走出考场时,初秋的阳光正好洒在走廊上,她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锁屏上是她和闺蜜的合影——两个女孩站在海边,风吹乱了她们的头发。
"林衔月。"
她回头,看见阮听枝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拿着透明文件袋。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她白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要一起去食堂吗?"阮听枝问,声音很轻,"周昭阳和沈槐序已经先过去了。"
林衔月点点头,将手机放回口袋。
她们一前一後走下楼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会显得疏远,也不至于太过亲近。
食堂人声鼎沸,新生们挤在窗口前排队。
林衔月要了份清蒸鱼和米饭,找位置时看见周昭阳正朝她挥手。
那张桌子旁已经坐了沈槐序,还有两个空位。
"作文写得怎麽样?"周昭阳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问。
林衔月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题目挺有意思的。"
她们安静地吃完午饭。
期间周昭阳和沈槐序讨论了几句考试内容,林衔月时不时附和着。
回到宿舍,林衔月拉上床帘。
床头的充电器插着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她戴上耳机,播放英语听力的练习材料,声音调到刚好能听见但又不会打扰别人的程度。
窗外,知了的鸣叫渐渐弱了下去。
午後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
林衔月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下午英语考试的备考笔记——
她昨晚用荧光笔标出的重点词组,在记忆里依然鲜明。
两点整,闹钟响起。